女娲社区|另类情感:水仙……
要过年了,妻子说买一盆花吧。我到花市上转悠了好半天,最终选了一盆含苞欲放的水仙,那叶子那花蕾都惹人怜爱。
水仙还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呢。
二十八年前,我被调到野狐湾村小任教,学校隔壁的孙家,就有一个叫水仙的女子。那时候,我二十出头,刚参加工作两年。野狐湾是一个两百来口人的行政村,学校是一所只有四十来个学生的初级小学,一共有我们三个老师:四十来岁的王老师,三十出头的庞老师,再就是二十出头,傻里傻气的我了。
学校的操场在暑假的时候被农民做了麦场,开学了学校通知农户把麦草收拾干净,以便学生上早操,大多数农户很快就把麦草收拾了,只剩下一家的草垛还矗立在操场的一角,很是刺眼。老庞说叫学生把麦草抱着扔到河渠里去,校长老王性格柔,说人家的麦草还要喂牛呢,怎么忍心扔到河渠里去呢!还是去说说,叫他们尽快把麦草收拾了,不要再影响学生上操、活动。老庞不愿意去说,老王只好叫我陪着他去上门劝说了。
我们经过打问,得知操场里的麦草是学校隔壁孙家的。我们走进孙家的大门,北房门口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低着头洗衣裳,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,看不清楚模样,一双手却是芊芊的好看,被深秋的凉水刺激得红彤彤的。听到我们的脚步声,那女子忽地抬起了头,一张姣好的脸便一览无余地映入了我的眼帘。那是一张粉嫩的鹅蛋脸,一双黑亮的眼睛大而清纯,摄人心魄,棱棱的鼻梁下一张小巧的嘴巴恰到好处的镶嵌在那里。那脸蛋嫩得似乎轻轻一碰,都会滴出水来。“奶奶,有人来了!”就在我灵魂出窍的时刻,一声吆喝把我从恍惚中惊醒。
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从西屋出来,询问我们的来由,老王推了推我,我立马领会,就义正词严地告诉他们,在今天天黑之前必须把操场里的麦草清除掉,否则,学校将采取强制措施,动员学生把麦草扔到河沟里去。那老女人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包“大雁塔”牌的香烟,递给我们每人一支,又哆嗦着擦火柴为我们点烟。“老师啊,不是我们不拉麦草,主要是水仙的爷爷腰疼病犯了,疼得连炕都下不了。我和水仙两个又拉不动架子车,只能等着他爷爷的腰疼得慢了再拉呢。”
“那不行,学生上操有影响是一方面,关键是麦草堆在操场里不安全,必须今天下午拉走。如果你们真的没有劳力拉运,我们可以帮你们拉麦草。”我不晓得自己是哪来的勇气,承揽了拉运麦草的重任。
“哎呀呀,这个碎老师真是个好人啊,你能帮我们,还有啥拖磨的。水仙哎,赶紧套好架子车,有老师帮咱拉麦草呢!”老女人一边嚷嚷着一边忙着找绳索,绞棒啥的。
老王拽了拽我的衣角,示意我们出去。等出了大门,老王直报怨我:“你咋想的么,咱们是来通知他们拉走麦草,不是帮他们拉麦草。”
“我不是看人家有困难么,再说了,下午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“可是那一摞麦草少说也要两千斤呢,够你拉一阵子的。”
“不怕,咱身体健康,有的是力气。”
“我看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,是不是瞅上人家那姑娘了?不过那小姑娘长得真够水灵的,能瞅成个媳妇还真是个好事哎!”
“老王,别胡说啊,咱是为了赶紧把操场腾干净啊!”
“行行,不管你是为了啥,事情是你揽承哈的,你就好好帮人家拉麦草吧。”
我们刚走到操场,那老女人和叫水仙的女子拉着架子车也赶到了操场。老王狡黠地朝我挤了挤眼:“小刘啊,好好帮大娘拉麦草啊,我回学校处理一点事情。”鬼晓得他处理啥事情去了。我只好扎好架势,帮着人家拉麦草了。
三个人里面只有我身体壮,长辕自然非我莫属了。别看水仙的奶奶病的,干起活来却也利索,水仙干活也是手脚麻利,倒是我显得笨手笨脚的,因为我老家在山里,从来不干拉麦草之类的活儿。奶奶看着我的笨拙,就劝我在一边歇着,等车子装好了,在辕里使劲拉就行了。我们一边装草一边拉家常,她问我家的情况,我也简略询问了他们家的情况。最后还说到了亲戚上,这倒令我很是兴奋——原来水仙的爷爷是我的一个家门上堂弟的干大。这样以来,我和水仙就是一个辈份了。我知道了水仙的父亲是个不着家的男人,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不到一个月,说是做生意,却没有见到一分钱的盈余,倒是有不少讨债的在正月里守候。水仙的母亲是个病秧子,一年四季药罐子不倒,根本就做不了农活,一个弟弟还在上一年级,因为家里没有劳力,初中毕业的水仙只好放弃了上高中的打算,在三年前就回家做了爷爷奶奶的帮手。
知道了水仙家的情况之后,我的心里莫名的悲悯起来。拉麦草也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自愿,每一次我都用尽全力,尽可能地使水仙少出一点力气。从学校操场到水仙家不足五百米,却要拐两个弯,半截立陡坡,每拉一趟,就是一次汗流浃背。到那一摞麦草拉完,我已经是精疲力尽,浑身酸软如泥了。卸完最后一车麦草,我谢绝了奶奶的挽留,只想着赶紧回学校躺在炕上睡觉。就在我要走出水仙家的小巷子时,水仙喊了我一声,从后面追了出来:“刘老师,把这两个馍馍拿上,拉了一后晌草了,肚子肯定饿了,回去吃上点再睡吧。”她用一方淡绿色的手帕抱着两个馒头,在递给我馒头的一瞬间,我真切地嗅到了她身上的那种少女特有的香味,那种劳作之后略带汗腥味的清香。刹那间我浑身燥热起来,慌乱地接过馒头,连一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,就匆匆地跑回了学校。
那时候学校里还承担着农村扫盲任务。因为我年轻,老王又指派我为农民夜校的老师,每周的二四晚上给上夜校的农民讲课。每到夜校上课的时候,学校里就热闹了起来,上夜校的有二十来个人,多数是女人,有姑娘也有大嫂,有些是真正的文盲,还有三四个纯粹是来凑热闹的。水仙和她的两个小姐妹就是来凑热闹的。我在讲课的时候,水仙静静地坐在下面,一动不动的看着我,那双亮晶晶的眼珠子水汪汪的,我的眼睛每每和她的眼神相碰,她便慌乱地躲闪开去,犹如受了惊吓的鹿羔一般。当我的眼神别移时,她又目不转睛地瞅着我,我的脊背上似乎印满了水汪汪的黑眼珠。
晚上夜校结束之后,我在宿舍里洗衣服,忽然听见窗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,忙拉开门观看,原来是水仙和她的一个姐妹在推推搡搡,看到我开门,那女子便一下子把水仙推到前面来,差点和我撞了个满怀。水仙的脸红彤彤的令人怜爱,那双眼睛更加黑亮迷人了。“刘老师,能把你的书借给我一两本看看么?”她羞怯地问我。
“没问题啊,你喜欢看什么书呢?自己来选吧。”
她们进屋,看到我在洗衣服,水仙便说要帮我洗,说着就挽起袖子洗了起来。另一个女子看水仙给我洗起了衣服,就借口出去一会再不见了踪影。刚开始有点冷场,屋子里静悄悄的,只听见搓洗衣服的声音。后来我便问水仙为啥不上高中,甘愿回家种地。
“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,爷爷奶奶年纪大了,身体又不好,我不回来帮他们谁帮呢?再说了,弟弟还小,妈妈又常年有病,爸爸又不着家,我咋能忍心还继续上学呢?”水仙的声音幽幽地令人伤感。
那晚我们说了很多话,说我自己,说她,也说一些往事和未来,差不多快十点了,水仙才慌慌地要回家。我便找了两本小说选给她,然后送她回家。由于天黑,我又不熟悉地形,倒是水仙拉扯着我行走。送她到大门口了,我一咬牙,一下子拉住了她芊芊的小手,她微微颤栗了一下,就由着我握着她的小手。那只小手细腻如玉,虽然艰辛的劳作给这双手增加了不应有的伤痕——老茧,但是瑕不掩瑜,这只手依然美丽温润,令人爱不释手。就在我想把另一只手也握住的时候,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,我只好惶惶而逃。
冬季的夜晚,漫长而无聊。我的一篇小说被省上的一家杂志社选中了,只是还需要修改一番。趴在热腾腾的火炕上,我认真地按照编辑的要求修改稿子。等到稿子改完,一看表,已经是午夜两点多了,原本准备把炕洞里的煤再埋一层灰,可是疲倦至极,就忽略了这一点,头挨在枕头上,就沉沉入睡了。
清早醒来,穿衣下炕,准备出门上厕所,可是当我拉开房子门时,一瞬间就栽倒在地,失去了知觉——我被煤烟子熏了,煤气中毒了。一直到学生上操的时候,我班上的学生不见我如往常一样早早在教室等候他们,就到宿舍来寻找,才发现了躺在门口的我,接着我就被王老师和庞老师抬到炕上,打开窗户之后,他们又忙着照顾学生去了。那时候住校,煤气中毒的事常有发生,可是没有想到煤气中毒了是那样的难受,差不多要死的感觉。我就那样昏昏沉沉地从早上睡到十点多钟,直到水仙来到我的炕头前。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在我头跟前啜泣,挣扎着睁开干涩的眼睛,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清纯粉嫩的鹅蛋脸,只是那双晶亮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。我的头似乎要裂开一般疼痛,硬是艰难地冲她笑了一下,又昏沉沉的睡去了,恍惚中感觉到她给我擦了脸,梳了梳我那长而乱的头发,之后就又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当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,差不多已经是中午是分了。这时候我的屋子里聚集了不少的人,大多数是我的学生家长和学生。万华华的奶奶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,颤巍巍地解开几层包裹纸,把里面的一撮白糖倒进杯子里,叫人给我喂白糖水喝,老人说煤烟子熏了要喝白糖水,这点白糖还是过年的时候他在外地工作的儿子拿回来喝剩下的,自己都没舍得喝。张小虎的爷爷急火潦草地说:“煤烟子熏了要喝浆水,要给刘老师弄点浆水面吃,这都一天了水米未进,饿都饿坏了!”……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,我听到了水仙的脚步声,因为心里喜欢,她的脚步声我已经辨别的很清楚了。
水仙端来了一老碗浆水面片,葱花炝锅的香味勾起了我的食欲。大家一看水仙端来了面片,就劝慰我好好歇缓,等人缓精神了再给娃娃们上课,然后就先后离开了。房子里就剩下我和水仙了。我们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,最终她的脸上渗出两朵红晕:“你这人真茬大,都这样子了还五花六花的!能起来吗,吃点饭吧,要不饿死了咋办。”她笑起来更加妩媚,楚楚动人。我挣扎着起来,可是头疼欲裂,只好半躺着,水仙便喂饭给我吃。那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浆水面,那浆水酸味绵柔,回味悠长,使我食欲大振,三下五除二就把一老碗浆水面片装进了肚子,浑身也一下子精神了许多。喂我吃完饭,水仙又从衣袋里掏出几个纸包,倒来一杯水要我吃药。我问是啥药,她说看着我快要死的样子,她害怕极了,一溜小跑着到马峡,找到一个药铺问大夫吃啥药好,大夫就给了她几顿的药,并且安慰她说,当时没有被煤烟子熏死,就不怕死掉的,她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。买药回来,她走进学校听见有人说煤烟子熏了要吃浆水面,又急匆匆地跑到后沟里的李家弄了一老碗浆水,因为多数人家都吃的醋,只有后沟里的几户人家吃浆水。
看着这个清纯美丽的女子,我的心忽然间变得异常的柔软,往日的桀骜不驯消失的荡然无存了。不知不觉间,两行泪水在我的脸上缓缓流淌。看着我流泪了,水仙十分惊恐,忙不迭地问:“咋了,是不是头疼的厉害了?”我握住她的一只手轻轻一拉,她便顺势趴在了我的胸前。我双手捧住她的脸:“不是头疼,是心疼,我的心有病了,害了相思病了!”她惊恐地挣扎着站起来,满脸绯红,端起洗净的老碗一溜烟跑了。
我爱上水仙了!我的心里脑子里全是水仙的影子,每一次听见她的声音,我的心里都会涌上一丝甜蜜,甚至一听到水仙这两个字,心速都会莫名的加快。水仙呢,也是有事没事的找个借口往学校里跑,有时只是在学校大门口忽的一闪,瞅见我在,就立马不见了,留给我一个窈窕的身影。二十二岁的我,第一次品尝到了相思的甜美和煎熬。
日子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着。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,一个学期又开始了。
一个春雨淅淅沥沥的下午,我刚准备做饭,水仙端着那个黑色的粗瓷老碗来了,手里还捏着一块饼子。她走进房间的同时,一股香气扑鼻而来,我很是贪婪地嗅了几嗅。我急忙接过那个粗瓷黑老碗,揭开捂在上面的一个碗,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,我使劲咽下欲流的口水。“啊,洋芋粉炒腊肉啊!”我急忙找出筷子,夹了美美一块子塞进嘴里,结果烫得我直吸溜。“慢慢吃,你是馋死鬼变的么!”水仙娇嗔地在我的额头上点了一指头。
打那以后,水仙家里只要做了好吃的,她都会设法给我弄一点,有时候还偷偷拿来几个鸡蛋叫我解馋。
就在我和水仙之间的感情日渐密切,难舍难分的时候,学区安排我到八十里外的教师进修学校去进修音乐,为期半年。临走的前一天晚上,水仙听到消息后来到了我的宿舍。她神情有点忧郁,这是以往所没有的,她送给我两双鞋垫,一双上面的图案是两只喜鹊并立在梅枝上,一双上面是一对鸳鸯戏水的图案。鞋垫做工精巧,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,我只顾着欣赏鞋垫的精美,没有细看水仙当时的表情,使得我后来追悔莫及。我送给水仙一方手帕,上面是一簇茂盛、鲜艳的水仙花图案。水仙看到这方手帕很高兴,笑容是那么甜美,简直就是一朵怒放的水仙花呢。她帮我叠好几件衣服,又塞给我十块钱:“哥,这是我积攒的十块钱,你拿上买个零碎子,在外面花钱多。”说完不由分说就塞进了我的衣袋里,就在我愣神的时候,她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。我也惶惶不解地急忙追了出去。
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,她急匆匆地往家里跑,我不解地紧跟在后面。快要走出巷子时,她才放慢了脚步,我终于追上了她。 “咋回事啊,水仙?
“没啥。”
“怎么没啥呢,你咋和以往不一样啊?”
“没有的,时间大了,我要回去了,要不奶奶会骂的。”
“水仙——”我总觉着她和以往大不一样。
“哥,好好做你的事吧。”她向我走近一步,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,她突然捧住我的脸,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,然后很快地跑进了她家的大门。
我怔怔地立在月光下,懵懵懂懂的不知所措。
当我进修完回来,水仙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了。原来就在我要去进修的前几天,水仙的爸爸就把水仙许给了一个信用社主任的儿子,因为那个主任给水仙的爸爸贷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贷款,被他做生意时亏光了。水仙那晚上到我的房子里来,就是想告诉我实情,可是看着兴高采烈的我她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我实情。
水仙走了,我也向学区递交了请调报告,请求调到深山老林里去任教,学区很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——我被调到关山深处的夜猫嘴学校去任教了,离开了那个萌生了我初恋的地方,离开了那个令我伤感揪心的地方。
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冬夜,青涩甜蜜的往事又一次涌上心头……
老人病卧床榻,自知时日不多。很多时候,他会轻嘱老伴为他播放一首曲子。那是上世纪40年代的流行歌曲,歌名叫做《梦中人》:月色那样模糊,大地笼上夜雾。我的梦中人儿啊,你在何处……
老人的行为无疑有些怪诞。更为怪诞的是,他还让女儿为他买来南京的报纸,一版一版看得仔细。老人在南京没有任何亲戚,他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,很少出门远行。他的行为让家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终于有一天,老人抖抖索索地摸出一张照片。他对着照片看了很久,眸子里刮起潮湿的暖风。照片上浅笑着一位清秀的女子,年轻得如同一枚青涩的果实。老人唤来自己的女儿,鼓起勇气说:“我想见见她。”
那个上午,老人一直在给女儿讲他的往事:
50年前,23岁的他在重庆的一家纱厂当学徒,在一次学生和工人的联谊活动中,认识了她。那时她是财经学校的学生,清纯,漂亮,羞涩。爱情似花蕾般在两颗年轻的心中绽放,芳香四溢……最终他们还是无奈地分手了。女孩离开重庆的那天,两个人在江边久久相拥,泪流不止。后来,无数个日日夜夜,老人无数次来到离别的码头,面对滔滔江水,暗自忧伤……
女儿被父亲的初恋深深打动,也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一丝难过:母亲与父亲风风雨雨走过50年。50年里,父母从来没有吵过一次架、红过一次脸。母亲当然不会知道,50年里,父亲的心里,其实刻着另一个女孩曾经的青春岁月啊。
最终,女儿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。接下来的几天,母亲一直沉默不语。然后,她决定,远赴南京,为他寻找那个她。母亲笑着对家人说:“我不在乎什么。50年了,都过去那么久了,我真的不在乎了。”她说,“看到他痛起来的那个样子,我那心头就像刀在剁啊,如果能找到他的初恋女友,让他高兴一点的话,我也高兴了。”她用一位女性的善良、包容和大度,对她的丈夫,做出了世间最体贴的举动。
寻找之路注定是艰难的。她先和女儿找到了南京市公安机关。公安机关通过户籍核对,找到她所居住的小区,可那个小区早已经拆迁。眼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,母女俩突然想起,老人曾经说过,她好像在无线电厂工作过。也许,去无线电厂,会有她的消息吧。
颇费一番周折,终于在无线电厂找到一份封存已久的档案。的确,50年前,有一位女学生从重庆分来,并且,无线电厂的工作人员找到了她现在的住址。得到这个消息,母女俩激动不已……
可令她们倍感意外的是,联系上后,对方竟表现得异常平静。不仅如此,她还礼貌地拒绝了见面的要求,说:“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,再说我身体也不好,不便去四川。”
事实的确如此,曾经的清秀女子,如今已是古稀老人。
怎么跟自己的丈夫说呢?他肯定会伤心失望的。他失去的不只是一次与初恋女友相见的机会,他失去的也许是大半辈子的惦念与牵挂,埋藏在心底最隐秘角落里的神圣记忆会訇然倒塌。
可是,正当母女俩无奈地打算回四川时,却惊喜地接到对方的电话。
对方说,当初那段感情,其实同样令她刻骨铭心,她还曾经在20年前独自远赴重庆寻找过他。她是担心儿孙们无法接受50年前的这段感情,才对母女俩一再回避的。
她说,经过再三考虑,她愿意与他见面。当然,这也是她跟她宽容的老伴商量后的结果。
然而他们,终未相聚。与他一样,她的身体也绝不允许她远赴四川。最终,家人决定通过网络视频帮助两位老人见面。
那一刻等待已久,那一刻注定忧伤和幸福、心酸和动人。那天,两位老人各自守着自己相伴了大半辈子的亲人,守着小小的屏幕,完成了他们50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相见:
“你还好吗?”
“还可以……你好吗……”
淡淡的语气,却充满着无限的关爱。只有饱经沧桑的老人,才会有如此淡定的表情。
当天,老人陷入昏迷。四天以后,他怀着一颗感恩的心,离开了人世。只是,那首情歌,还会在世间继续吟唱……
16岁的那一年,第一次看到了《红楼梦》,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。还记得那是一很厚的合订本,摆在书架上犹为显眼。那时候,已经厌倦了琼瑶,亦舒和三毛,突然间看见这本书,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,现在还能想起当时的兴奋和激动。迫不及待地从书架上取下书,抱在胸前,找了个座位就沉醉在书中的情节里。也就是那天,我认识了他,也和红楼结下了不解的缘分。
也许那天太沉浸在书中,直到打预备铃,我才从书中走出来。要知道,从图书馆到我的教室,必须穿越大半个校园。赶忙把书放在书架上(那书是归类在不能外借的架子上),就急忙往外面跑去,耳边听见有个男性的声音在喊:“别跑,等一下,喂……喂……”当时没时间考证那个声音是在喊谁,我撒开腿就往教室狂奔去。
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门外,上课铃准时响起,捂着狂跳的胸口坐在座位上,和平常的每一天一样,开始了下午的紧张学习。下午课结束,和室友们一起谈笑着朝宿舍走去,习惯性的一摸口袋,我惊起了一身冷汗:天啊!钥匙没有了。其他的钥匙倒无所谓,有两把钥匙非常重要:一把班级门的钥匙,一把整个宿舍楼的钥匙。白天不要紧,因为其他掌管钥匙的人都在学校。晚上可就歇菜了,住在学校里掌管钥匙的就我一个人,要是真弄丢了,那事情可大了。
把东西交给室友,自己沿着原路找回去,一直到了教室,都没发现钥匙的踪迹。当时的那个急,如今想起来,额头上都能浮起一层细细的汗珠。大脑里迅速的回忆着一天里的每一个片段,我想从其中找出些线索来。可是,像过电影一样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,甚至连上卫生间的细节都没遗漏,也还是没有想起什么有价值的线索,一时间,虚脱的感觉弥漫全身。“我必须在天黑前找到钥匙。”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。靠在教室外的走廊墙上,闭着眼睛再次在脑海里翻看着一天的细节。突然,想起自己从图书馆狂奔到教室的情景。是不是自己当时跑的太快,掉在路上了呢?一下子,精神又提了起来,转身下楼,仔细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搜寻着。没放过脚下的每一寸土地,甚至连路边的草都要被我数清楚了,可还是没有钥匙的影子。看着偌大的校园,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,眼泪瞬时涌上眼眶。
这时候,前面有个影子挡住了我的光线。抬起头,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男孩子的脸,笑着问我:“你是在找钥匙对吧?”“钥匙”两个字就像兴奋剂一样刺激着我的大脑皮层。“腾”的一下,我就从草地上跳了起来,连声说:“是的,是的。”我的举动倒他吓了一跳,退了两步,他拍拍自己的胸口,问我:“你是不是做什么都这么迅速啊?跑也跑那么快,我在图书馆里喊你,你连头都不回一下,害得我下课就跑这里来等你了,知道你肯定要找过来,喏,给你。”看见他手上的钥匙,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。接过钥匙,我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。
他突然问我:“你现在想看书去吗?”“
想”我使劲的点点头:“可是,没有到开馆的时间啊?”(图书馆是中午11.30—–13.30晚上是20.00—–22.00开放)。
他把食指放在唇边:“嘘……我有钥匙,走,我带你去。”
“你有钥匙?”我带着疑惑,跟着他的脚步去了图书馆。
那天下午,就只有我和他在图书馆里,他给我讲红楼里的人物,背景以及书上没有的好多东西。我静静的听着,看着他。他的声音非常好听,人很帅气,我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过他,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。
从那天起,我们似乎有了约定。每天下午一下课,我就准时来到图书馆,只有我和他的图书馆。他给我讲许多的故事,每次讲完,我总是看着他问:“是真的吗?”而他,总是笑着用指头点着我的额头说:“当然是真的,傻丫头。”有时候,我们会静静的注视着对方,不说一句话;有时候,也会为了一个问题,争的面红耳赤。美好的日子,总是过的飞快,眨眼间,从深秋到初冬,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。我们都感觉的到对方的爱慕之情,可谁也没有说出来。初冬的图书馆里要比教室冷的多,我的手常常因为翻书而变的冰冷,每当我对着手哈气的时候,他总会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里,记忆中,他的手是那么的宽厚而温暖。我的手在他的手中慢慢的温暖起来,他会对我说:“在你手冷的时候,我的手,永远是你取暖的炉子。”我低下头,笑意却飞扬在眼角和唇边。
直到有一天,一个美丽的女孩打破了这平静而快乐的日子。那天,我向以往一样向图书馆走去。走到一半的时候,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:“别走了,我们谈一下,可以吗?”我扭头,旁边一个阳光而娇艳的女孩子靠在树边上。初冬的校园小径上,几乎没有任何人。左右看了一下,我问她:“是找我吗?我们好象不认识。”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而是笑着走到我身边,把我打量了一遍说到:“是有些比较特别的气质,挺清纯的。这么清纯的外表,包藏着一颗颇有城府的心啊!”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她的话让我有些发蒙。
“你是用什么本事把阿峻拴住的?看不出来啊,小小的年纪,心计不浅嘛!”她的语气让我很反感。
我反问:“谁是阿峻?你是不是找错人了?你说的名字,我根本没听说过。”
她惊讶的看的着我:“阿峻是谁你不知道?”
“对不起,我真的不知道你说阿峻是谁。”我很正色地对她说。
她瞪大了眼睛:“天啊!你不会真的这么单纯吧?你天天和他在一起看书。别告诉我,你不知道他是谁?校乒乓球队的精英人物,你居然不知道?”
她的话让我一下子愣住了,难怪从见他的第一面就感觉那么的面熟。不过,我一直对体育没兴趣,所有的校体育比赛我都没去看过。一个多月来,也真的从来没问过他的情况。多少女生口中念叨的,心中牵挂的男生,居然是他?
忽然间有些眩晕的感觉,和他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我对他一无所知,我以为,他和我一样,就是校园里普通的学生。
“对不起,我一直以为你知道,那我能和你谈谈吗?”她声音软了下来。
“去我们教室说吧。”带着一肚子的疑问,我带她来到了我们的教室。
从她口中,我知道了:他叫峻,父母都在新西兰,毕业后他也要去那个国家。他打了一手好的乒乓球,他的帅气更吸引了无数的女生,眼前的她就是其中的一个。而且,他也对她也很特别的看待。她说,她已经属于他了,可最近,他对她冷淡而疏远,她跟踪他,才知道了我的存在。
最后,她拉着我的手哭着说:“别和他在一起了好吗?你很特别,真的,你真的很特别。会有其他男孩子喜欢你的,我知道,你们年级就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你,求你了,你放过他吧!”她的话就像针,刺着耳膜也刺着心。16岁,没有经历感情的年纪,该怎么去选择呢?我沉默了。只记得对她说了句:“你要求的事情,你就放心吧。走的时候请帮我把教室门锁上,谢谢。”木然地走出教室,思维停止了,呼吸似乎都停止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一切似乎都没发生过,谁也不知道,我曾经和他接近了一个多月。他各种体育比赛拿奖的消息不时从女生口中传来,看着女生们谈论他时眉飞色舞的表情,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。我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。不停地参加各类文学比赛,人,一天天的消瘦,奖状一天天的增加。室友都说:为了这些荣誉,我已经完全疯狂了。听完,我都是笑笑,笑过后心底是彻骨的寒冷。寒假就在不经意间到来了,室友们都陆续离开了学校。而我,因为要和寒假值班的人做交接,所以多拖了几天。热闹的校园变的异常冷清,我在宿舍里,收拾自己的东西,等待着交接的人。“嘣.蹦……”有人轻轻的敲宿舍门。“请进……”我正在床下埋头整理鞋子,我想肯定是交接的人来了。门开了,有人走进来,却没发出任何声音。把鞋子整理好,我站起身,当看见来人的时候,我愣了。是他,他憔悴了,也瘦了。相视无语,所有的话语都在彼此的眼神中交流。
“寒假过后,我就转到父母那里去了,我是来和你道别的。”他率先打破了沉默。“呵,是吧,好快啊!去你父母那里蛮好的,你上半个学期的学正好考大学。你父母想的蛮周到的。”说这些的时候我努力挤出微笑,心里却好乱。
他静静的看着我,轻轻的把我的手拉在他手上:“还是这么冷,记得,我曾为你温暖过。”点点头,我没讲话,我知道,一说话,眼泪就要不争气了。他继续说:“我知道,她找过你的,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我呢?有时候,我真恨你的沉默,今天来找你,我只问一句,你让我留下吗?”一刹时,那个想字几乎要冲口而出。深呼吸,说出口的却是:“不……”我心里明白,他和我只能是两条平行线。他笑了,放开我的手,呼了一口气说:“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,好,我们不说再见,因为再也没可能相见。”说完,他头也不回的走了。他转身的那一刻,我一任泪水狂奔而下。也就是那一刻,我知道我长大了。
又是一个学期开始了,没有了他的校园平静的出奇。我也经常去图书馆,翻遍了整个图书馆的书架,却再也找不到那本《红楼梦》了。我去书店,买了一本和那本一样的,我对自己说,《红楼梦》我只要那一本。我喜欢红楼,可家里只有那一个版本的红楼,再也没买过其他的。
后记:我以为我们真的不会再见了,前年的春节,同学聚会,聚会的地点是在我学校要好的死党家。那天,我去了,看见了好多许久不见的同学,死党把我拉到卧室里,神秘地对我说:“来,给你看个你很想看的。”我笑着问:“什么啊?这么鬼鬼祟祟的。”她说:“我刚和一个人聊天的,我要招呼同学,你帮我聊,记得,发视频哦。”我坐到电脑旁,她指着一个网名叫你的手还冷吗的QQ对我说:“就和他,你发视频,你会看见一个很特别的……”“特别的什么啊?”我问她。“开了你就知道了。”她给对方发去了视频信息,对方接受了。当视频出现的时候,我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止了。对方看见视频的时候,脸猛得凑到了电脑前。是他,他几乎没有变,只是成熟了,眼睛深邃了。当他确定是我的时候,他在屏幕那边使劲向我摇摇话筒,我明白了。拿起耳机,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,心底一颤。人们常说,那就像拨通了心底的那根弦。我们聊着,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秋天的下午。快结束的时候,他问我:“我走后,你还看见过那本书吗?”我说:“我找遍了图书馆,可是没有了。不知道怎么搞的,书和你一样消失了。”他笑着说:“等一下,给你看样东西。”他走出了视频,等他回来,我看见了,是那本书,我们一起读的《红楼梦》。他对我说:“在我家里,这本书的价格最低,却是谁也不能动的书,因为,它有着最美好的回忆。”我笑了,因为我明白了他的心。结束谈话的时候,我们约定,等他有机会回国的时候把书带给我。关掉视频,他发我一句话:
情住情往,问情为何物?
缘来缘去,是缘本弄人。
我说:你走后,我过的一首诗,今天送给你。
忆**
你说:
我们今生有缘,
却为何?
彼此无法相见。
我说:
我们今生无缘,
却为何?
彼此深深挂念。
任时光飞逝如电,
抹不去是悠悠眷念;
任朝来暮往如烟,
剪不断是缕缕情思。
不怪世事多变迁,
只怨情深缘浅!
良久,他回复:今生错过的,来生我要好好抓住。我关掉了QQ,那天的聚会真的很开心,同学们都说,最喜欢我甜美的笑容。结束回家的路上,我一直在想,这是什么样的感情?是初恋吗?应该不是,没有说开始过,也没有谈结束。我想到了,是一个秋日的午后,一串钥匙带来的美丽邂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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