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娲社区|私密情感:梦里掉下红烧肉……
(作者:虹影)
本来准备缩紧胃口,让小蛮腰显现,可在香港一周,每日遍尝美味,原计划泡汤。最后一晚在中环著名的镛记,盼了许久的烧鹅端上来,那鹅又肥又香,皮脆肉嫩,吃到嘴里既不油腻也不干涩,酱汁咸淡恰到好处。环视周遭桌子,全点了这菜,难怪镛记创始人甘穗辉先生被称誉为”烧鹅辉”。
时光倒退几十年,在我小时,若是用猪油酱油拌米饭吃,那如同过年一般快乐。
谁怕肥肉?谁都不怕,且谁都不胖。
家里有客,才有可能用肉票。排长队为的是大肥肉,第一可以打牙祭,第二可以熬些油存着做菜,做回锅肉有汤、有肉,还可以熬油,一举三得。
有一次吃红烧肉是在一个亲戚家。那时我上小学了,跟着母亲去一个亲戚家。我们半夜去的,在一个小巷子里拐来拐去,最后停在一幢房子前,走上吱吱乱叫的楼梯,进到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,好些大人站着,在唉声叹气,锁着眉头嘀咕着,还有几个小孩子,歪七倒八躺在床上。隔了好久,天都要亮了,问题似乎有了办法解决,舅妈才端出两个锅来。一个锅是大米饭,很稀罕的,因为大米紧缺,一般都配有杂粮,一个锅里是野山菌烧肥肉,锅盖一揭开,香气扑鼻而来,房间里死气沉沉的气氛顿时活络起来。那肉结结实实的,即便是烧的野山菌,也没裹掉多少油,吃在嘴里,油星四溅,舒软有致,都舍不得吞进喉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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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好些年,我都总爱做同一个梦,梦见自己摸黑走路去找一个楼梯,可总是找不到那舅父家,自然也找不到那野菌烧的香喷喷的肥肉。
差不多三十多年过去,这个炎夏我在意大利度假。这个位于西帕尼尼山顶的福祉镇,不管猪羊牛肉,还是水果蔬菜,大都是绿色食品。一周前向镇上肉店订了一个七八公斤的大猪头,这日按约去取回家,我花了一个下午处理这个怪物。我专门剔出肥肉,取盒盛好。
晚上烤海鱼吃时,未放黄油,替代放肥肉。家人称赞这鱼与以往不同,奇嫩无比,配着红葡萄酒,下口爽得恨不得高声欢叫。
也就是这个夜里,我又梦见了家乡山城,一个人在梦中找舅父家。这次居然找到了,还是那些愁眉苦脸的大人,我还是那么小小的。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,最后,还是舅妈揭开锅盖,盛出野菌红烧肉。人很多,我没有座位,就站在桌子边,急急地吃着。这时母亲走过来,对我说,傻孩子,慢慢吃,今天红烧肉多,有你吃的。
我不相信,端着碗走到锅边守着。果然那锅里的肉量始终不少,一会儿瞧似像烧白,一会儿瞧似像东坡肉,一会儿瞧似粉蒸肉,肉格外厚笃笃、温情实在,让人一看就安心,一吃就满心欢喜。亲戚们吃着吃着,说笑起来。母亲居然放下碗,走到屋中央,也就是灯泡下一块空地,她穿着一双高跟皮鞋,对着地板,嗒嗒嗒跳起舞来。舅妈过来牵我的手,跟着母亲跳起来。没一会儿,整个小房间里的大人孩子都跳起舞来,嘴里唱着动听的歌。
我醒了,母亲去世两年了,少有梦见她,记忆中她从未穿过高跟皮鞋,也从未见到她在众目睽睽下起舞,也从未看见她那样开心,我的亲戚们那么放声大笑。
但是,有什么不可能的呢?因为他们吃了世上最美味的肥肉。
(作者:阳光)
父亲虽然生得高大,仪表也不错,骨子里却很懦弱,胆小怕事。母亲就是为这,和他离的婚。那年何燕五岁,她清楚地记得,母亲大骂父亲是个窝囊废。后来,何燕再没见过母亲。从小到大,何燕一直都和父亲无话可说,长到18岁,性格叛逆的她,更是与父亲格格不入。
读大学后,父亲给何燕的零用钱突然少了,每月四百块,仅够她的生活费。何燕心生不满。父亲是一家汽车修理公司的高级技工,薪水不薄。而且,父亲最近频频加班,有不菲的加班费。莫非,父亲的钱另有了去处?何燕几次想问,最终却没开口。父亲不给,她决不会主动讨要。
何燕想买一部手机,摩托罗拉的,粉色的,很漂亮。她在一家必胜客餐厅,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,只有周末和周六去。虽然干得很辛苦,但想想那款手机,何燕咬牙坚持下来。
这天,富华小区的刘女士订了两份比萨。何燕蹬着自行车进了小区,按照门牌号来到13楼。听到门铃响,一个身材矮胖的女人迎出来,接过比萨,让何燕稍等,她去拿钱。何燕等在门口,突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,好像是在修马桶,让女人给他拿个扳子。
何燕吃了一惊,那像极了父亲的声音!女人在屋子里应着,找到扳子去了卫生间。
从女人手里接过钱,何燕磨磨蹭蹭地下楼。走到楼下,她将自行车推到保安亭的后面。从这儿,正好可以看到女人住的楼。约摸一刻钟后,一个熟悉的身影出来了,正是父亲!他走得很急,径自走到停车场,坐进了一辆银灰色的现代车,片刻之后,开车急驰而去。
何燕惊呆了!她知道父亲有一笔数目不小的积蓄,这积蓄竟然用来买了车?
骑车往回走,何燕流了一脸的泪。怪不得父亲三天两头加班,怪不得常半夜接到电话,起身就走。原来,父亲已经另有一个”家”!从那天起,何燕没有给父亲打过一个电话,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。
下了晚自习,何燕正往宿舍走。楼门口有人叫住了她,是父亲。他从冬青的树影里走出来,嗫嚅着说:”怎么这么久不回家?我很担心你。”
“你担心什么?担心我被人欺负?担心我没钱花?担心我做坏事?”何燕冷冷地问。
父亲的脸胀成了青紫色。小时候,何燕在学校和男生打架,向父亲告状,父亲从来都不替她出头。现在,父亲有了女人,只给她少得可怜的钱,他有什么资格担心她?
遭了女儿的抢白,父亲说不出一句话。半晌,叹了口气转身走了。他的背有些驼,步子也有点蹒跚。何燕望着他的背影,突然心里一酸:她和父亲相依为命,不应该这么对待父亲。
周末,何燕又蹬着自行车送外卖了。她再次来到了富华小区。刘女士叫了三大份比萨,何燕和同事换了一下,主动给她送过来。
站在门前,何燕有些忐忑。按门铃,有人应着来开门了。
是个男人,身材高大肥胖,穿着睡衣。何燕呆呆地,这个男人是谁?怎么会穿着睡衣,出现在这个家里。那父亲呢,父亲又算是什么?
何燕木然地往家走。见女儿回家,父亲很高兴,破天荒地做了好几道菜。何燕边往嘴里扒饭,边想着心事。桌上的菜,她没动几筷子。
第二天一大早,父亲吃过早饭出门了。何燕急忙起身,跟在父亲身后。父亲说去公司加班,可是,他走的分明是相反的方向。何燕去过父亲的公司,有一次丢了生活费,她去找父亲拿钱。就在那儿,还遭到一个小混混的羞辱和调戏。
拐过两条街道,何燕明白了。父亲是要去富华小区。看到他将破旧的自行车放到富华小区的门口,何燕的心提了起来。父亲走向了停车场,将那辆现代车开出了小区,驶上公路。
父亲去干什么?何燕疑惑不解。
二十分钟后,父亲又开着车回来了。停好车,他接了个电话,边说边上楼。何燕蓦然想起了那个高大肥胖的男人。不行,她不能让父亲上楼。凭直觉,何燕认定父亲会吃亏。她朝着单元楼跑去。跑到门口,电梯已经上去了。何燕急促着按着另一部电梯,嘴里催促着,快些,再快些。
终于,何燕来到了女人的家门口。站在门前,她蹑手蹑脚地听着门里的动静。突然,她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,接着是女人的一声尖叫。何燕的心提到了喉咙口,猛按门铃。过了好大一会儿,终于有人来开门,是那个女人。何燕一句话都不说,推开女人就往屋子里闯。
父亲正和那个肥胖男人一起,移动着家具。有一个小鱼缸碎在了地上。何燕吃惊地看着父亲,父亲更是吃惊地看着她。
女人厉声问何燕,为什么不经允许就闯进别人家里来?何燕呆呆地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父亲尴尬地看着女人,说这是自己的女儿。父亲转过头,叫何燕下去,待会儿父亲再去找她。
站在楼下的草坪,何燕等着父亲。终于,父亲出来了,他告诉何燕,自己从公司辞职了,现在做的是”汽车保姆”,只是一直没机会说。何燕愣住了,她听人说过,汽车保姆要负责私家车的洗车、加油、养护等等,凡是和车有关的事都在服务之列。
“因为和这几个客户熟了,也常帮他们做些零碎活儿。比如搬搬抬抬,修修水龙头什么的。”父亲木讷地说。何燕低下头,眼睛有些湿润。她真是太自私了!在这儿看到父亲,竟然马上认定父亲有了另外一个家。她怎么就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性?
父亲绞着双手,对何燕说想带她去一个地方,早就想带她去了。父女俩并排着骑车,来到一个正在建的楼盘前。父亲停下车子,自豪地指着刚峻工的一栋楼说,这儿有他买下的一套房子,是为何燕买的!去年交了20万首付,以后每个月付两千,付五年房子就是他们的了。
“17楼。你说过,喜欢17楼。”父亲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得意之色。
何燕呆呆地看着父亲,半天没说话。她现在住七楼,有一次,她拎了许多东西上楼,累得气喘吁吁,无意中说要是17楼就好了。17楼,又高又豁亮,该多舒服!父亲,她无意中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。
何燕始终都没有问父亲为什么要辞职。后来,她从一个相熟的伯伯那里知道了原因。
原来,那次何燕去要生活费,父亲得知她曾被小混混调戏,怒气冲天。等何燕走了后,他拎着千斤顶,就去找那小混混拼命。他打破了小混混的头,要不是被人拉着,可能要出人命。那小混混是老板的侄子。父亲在公司待不下去,经人介绍才做起了汽() 车保姆。
暑假的头一天,是父亲的生日。何燕忙着送外卖,父亲忙着洗车打蜡。天黑回家时,父亲坐到沙发上,一口气喝了两大杯凉水。这时,有人敲门,大声喊:”外卖。”
父亲打开门,只见门口放着一只特制的生日蛋糕,上面插好了蜡烛。父亲朝两边探探头,何燕冷不丁窜了过来,手里举着一束鲜花,大声说:”老爸,生日快乐!”
接过花,父亲呆呆地看着女儿。看着看着,眼泪就下来了。
(作者:马德) ( )
初秋的天,有些热。他走在前面,父亲离他不远,走在后面。
“爹,别送了,回去吧。”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。父亲没作声,继续跟在他后边。”爹,你回去吧,我一个人能行。”他催促着父亲。父亲含混地应了一声,停下了脚步。
“凡事小心点,多留个心眼。”父亲又叮嘱了他一遍,然后扭头蹒跚地往回走。父亲年轻的时候开山炸石,一块石头砸在了他的脚背上,留下了残疾,走路一瘸一拐的。
望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,他心里酸酸的,不是滋味。这次去大学报到,本来,父亲说好了要去送他的。然而,临行的时候,父亲还是变了卦。也许,父亲太在意他的跛足,怕自己的形象给上大学的儿子丢了人。
“小二,你等等。”还没走出多远,父亲在背后喊他。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又转身回来了,看上去很着急,走路的姿势摇摆得像一架风车。
“爹还是不放心你的学费。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缝在衬衣口袋里的钱,鼓鼓的,也硬硬的。这些学费,都是父亲东挪西借筹来的。就为了这几千块钱,跛足的父亲,走村串乡,不知道跑了多少山路,说了多少好话。
“这钱,装在口袋里,爹还是不放心。要不,咱换个地方?”父亲像是和他商量,又像在自言自语。”那……放在哪儿好呢?”他有些迷惑。因为在他想来,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地方能妥善地藏了这比命还重要的钱。
“要不,把钱塞进袜子里,这样,穿在脚底下,是不是更安全?”父亲眼中跳跃着兴奋和喜悦,仿佛一颗忐忑的心,就要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了。
父子俩坐在山路上,小心翼翼地拆开缝在衬衣上的密密麻麻的针脚,把钱分成两堆,极认真地塞进袜底,然后,再慢慢地穿上鞋,系紧鞋带。父亲看了一眼他的鞋,说:”这回,该没事了。”也许,父亲是真的放心了,额上的皱纹一道一道舒展开来,蓄积在其中的汗水,没遮拦地滑了下来。
与父亲再次分别之后,没走多久,他便觉得脚底疙疙瘩瘩的,不舒服。这段山路虽然只有12里,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能坚持到镇里的车站。因为,他觉得脚底下又滑又湿–钱大概已经被汗水浸透了。
找了一个山头,他坐下来,慢慢脱下鞋,又小心地褪下袜子,他吓了一跳:由于汗水的浸泡,再加上脚底的磨蹭,上面几张钞票已经严重变形,而且,图案也变得模糊不清了。他慌了,赶紧脱下另一只鞋,迅速扯下袜子,抽出里边的钱。也许,那一刻,他吓坏了,慌得有些手忙脚乱,这时,一阵风刮来,一沓钞票,像平地里惊起的一群蝴蝶,飘飘扬扬,四散飞了起来–他脑袋里”轰”的一声,一刹那,天塌地陷。
一张张的钱,就像四散了的魂魄。
他赶紧四下里寻找。石头下、草丛间、树坑里、远处、近处、高处、低处,他都找遍了。他一边找,一边哭,不敢回去告诉父亲,怕父亲承受不住这个打击。一直找到下午,仍然有500元钱,不见下落。放弃寻找后,他果断地把剩余的钱重新装进那个衬衣口袋里,然后,抱得紧紧的,奔向镇里的车站–也许,他能做的,他该做的,只剩下这些了。
一直到学校,他都紧紧地抱着那件衬衣,以及衬衣口袋里的钱。交了学费,他已经没有一分钱过生活了。他没把路上发生的事告诉学校,只是说,自己家庭困难,需要勤工俭学。系里很爽快,除了在餐厅给他找了份工作,还减免了他的部分学费。
开学典礼后,他给父亲写了封信。信里说,一路上,乘汽车,换火车,都很顺利。大学不错,系里的老师对他也不错,一切都好,希望家里不要挂念他。
信寄出不久,就收到了父亲的回信。他说,前些日子,有人说,一个学生的钱被风刮跑了,还有人说是你,爹没相信。这事不会发生在咱身上,爹对你放心着嘞。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,只歪歪扭扭回了这么几行字,信的最后,是这样一句话:儿子,你长大了。
一霎时,他泪流满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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