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娲社区|男女故事:常回家看看…… – 女娲社区

女娲社区|男女故事:常回家看看……

(作者:龙秋华)

街道靓了,鲜花艳了,河边海边热闹了,大红灯笼挂起来了–年味一日日浓了。

看着扛大包提小包的老乡钻上开往家乡的长途汽车,王小山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,啥滋味都有。年年承诺父母回家过年年年没有兑现,并不是王小山喜欢撒谎吹牛,实在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。其实王小山何尝不想回家呢?一家人开开心心坐一桌子吃年夜饭,再围在火炉边守岁,等待新年的到来,那是多么幸福多么温馨啊!

王小山刚进酒店打工的时候工资低,回家一趟要花掉几个月工资,而且过年正好是酒店营业的黄金时期。一进入冬季,北方南方都是冰天雪地,而三亚春暖花开,游客一批一批往三亚涌。酒店开始没日没夜地忙碌了,员工自然是停休,更不让辞职。每年的除夕晚上,王小山只能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里打电话,与父母、哥哥团圆。那时候父母身强力壮,一个劲劝王小山以工作为重,回不回去都一样。王小山听了心安理得,一心一意去忙了。王小山牢牢记住父母的话,认真工作,团结同事,因此,他年年被评为优秀。

三年后,王小山当上了领班。升职了,工资也高了一些,王小山用上了小灵通。每到除夕晚上,他就跑到信号好的地方打电话给父母、哥哥。王小山从电话里感觉母亲渐渐老了,听觉没有以前好了,他每说一句话都要重复好几遍。每当挂断小灵通,王小山落寂的心里就增添许多辛酸和歉意。

五年后,王小山当上了主管。职位变了,工资也涨了,王小山把小灵通换成了手机。三亚酒店越来越多,员工本来就不足,一进入旅游旺季,王小山就忙上加忙了,既要管理部门工作,还要亲手干活,对待下属更要关怀倍至,以防跳槽辞职。除夕晚上,王小山拨通了家里的电话。王小山跟父母哥嫂聊了又聊,电话中,母亲听觉比以前更差了,只能由侄子听一句转述一句,一两个小时下来,电话费花掉好几十块。但他觉得值,毕竟自己给予父母的太少太少了,不要说孝敬,几年都见不上一面。

八年后,王小山当上了经理。王小山升职没多久,母亲辞世了。王小山满怀悲痛,急急忙忙回家奔丧了。安葬完母亲,父亲、哥嫂一致劝王小山回老家找份事做。王小山还是坚持来三亚,放弃一份几千块一月的好工作,王小山于心不忍。临走,王小山给父亲买了部手机。王小山回三亚后,隔上几天就会打个电话给父亲,目的是让自己放心父亲,也让父亲放心自己。为此,王小山每个月电话费涨到了两三百元。但他觉得() 很值,自己既然不能守在父亲身边尽孝,关心关心父亲是天经地义的。到了除夕晚上,王小山足足跟父亲聊了两三个小时,王小山边打电话边走向海边,他要让父亲从电话里听听涛声。

九年后的除夕夜,王小山照样打电话给父亲。王小山这次打电话选在十一点多,他想等新年的钟声一敲响,烟花鞭炮声会不绝于耳。王小山想让父亲听听城里的烟花鞭炮声。可是父亲的手机响了很久,哥哥才来接。王小山问哥哥:爸呢,怎么没接电话呢?哥哥哽咽着说:爸下午突然发病,医生说爸中风,说不了话了。王小山听着听着泪如雨下,王小山擦擦泪,执意叫哥哥把电话放到父亲耳边。哥哥依了王小山。王小山在电话里大声喊:爸,我是小山!爸,我是小山!一遍又一遍,喊声像被泪水滤过似的。电话那头沉寂了很久,突然传来父亲的声音,断断续续,像是天籁之音。王小山屏声凝息,听出来父亲唱的是一首歌:”常–回–家–看–看。”歌词仅一句,反反复复,发音也含含糊糊,像是唠叨,又像是念白。

电话这头,王小山早已泣不成声。

正在给病人取血样时,科室的电话铃响了。我的手一抖,血浆洒了,来不及给愠怒的病人道歉,同事已经叫我了:”刘樱,找你的!”

是放射科的同事打来的:”片子出来了,他是你什么人?”我说:”是我哥。”他跟着问:”亲哥?”我已经预感到了什么,”嗯”了一声。电话那端一下子就沉默了,我的心就在这样的沉默中一点点坠了下去。

我挂掉电话就往放射科跑,取了片子又跑到呼吸内科,顾不得医生正在给病人看病,急得几乎把胶片戳到了医生的眼皮上说:”麻烦您快帮我看看!”

我在院里的槐树下站了很久,拿出手机,拨了他的号码。我问他在哪里?他说:”你要的笔记本电脑我买啦,正在回家的路上,超薄的,保准你喜欢。”

我咬住嘴唇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。他清了清嗓子,大声说:”哥现在开着车呢,有啥事回家再说啊。”我昂头逼回眼泪,说:”好。”他笑了:”这才是乖妹妹。下班早点回家,今天是你生日,咱们要开开心心地过啊。”

我闭上眼睛,泪水慢慢爬了满脸。我没有告诉他,他患上了肺癌,医生说已经到中晚期,治愈率只有30%……

他不是我的亲哥。妈妈婚后一直不育,是爸爸在一次赶集时捡回了尚在襁褓中的他。尽管有了他,妈妈还是坚持不懈地寻医问诊。他4岁的时候,我来到了这个世界,从此他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。

5岁的他就开始做家务。他那么小,洗碗碰掉瓷,扫地扫不干净,倒尿盆把尿撒在鞋上……每做一件事都会让爸妈大动肝火。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耳朵可以被拉得那么长,像捏橡皮泥一样。天长日久,他的耳垂变得又大又长,谁见了都说,这孩子长得多福气。

他生病是从来没有药吃的,发烧几天几夜就靠自然退烧;割猪草划破手,抓把干灰往伤口一摁,血就止住了;馊了的饭菜给他吃下,拉两次肚子就又活蹦乱跳了。有一次他咳嗽很长时间都没好,嗓子疼得实在受不了了,他想起我咳嗽时妈妈喂我喝过一种药,那药装在一个褐色() 的小瓶子里。趁爸妈下地干活时,他到处找啊找,终于找到了那个瓶子。刚喝了两口他就倒在了地上,捂着肚子打滚。因为瓶子模样差不多,他把农药”助壮素”当止咳糖浆喝了。

爸妈不但没有送他上医院,还将他一顿臭骂,骂他偷东西。是邻居家的奶奶舀了盆肥皂水给他猛灌,他喝了吐,吐了喝,吐得奄奄一息,最后竟奇迹般地挺了过来。

在爸妈面前,他不敢大声说话,更不敢和我逗闹。但只要爸妈不在家,他就快乐地追着我嚷:”妹,叫我哥,叫我哥。”

一直到他9岁,爸妈才迫于邻居的议论让他和我一起上了学。

我始终没有叫过他哥,总是跟着爸妈一起直呼他的名字。小学毕业的前一天,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,他突然转过头神秘兮兮地问我:”有个字我不知道怎么念,你能告诉我不?”他写下了一个大大的”歌”字。

我嘴一撇,不屑地说:”你真笨,歌呗。”

他说:”啥,你再说一遍?”

“歌!”我又大声重复。

他还是问:”啥,念啥?”

我恼了,连声大喊:”歌!歌!歌!这下听清楚没有?”

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我,说:”听清楚啦,嘻嘻,你这不是叫我哥了吗!”

我不依了,”你狡猾,此歌非彼哥,一个有欠一个没欠呢!”

他耍赖,”管他什么欠不欠,欠不欠你不都是叫哥了吗?”他乐得手舞足蹈,胳膊和腿在空中划摆。

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他那么开心。我突然发现,他已经15岁了,手臂和腿还那么细,他怎么那么瘦呢?他的手上有着那么多新旧交替的伤痕。我年少的心,像被蚂蚁咬了一口,轻轻地疼痛了一下。就从那一刻起,我决定叫他哥了。虽然爸妈多年来的言传身教已让我和他们一样,始终把他当做外人,无法亲近。

我去镇上住读初中的时候,他辍了学。爸爸说,能供他读到小学毕业,就算对得起他了,他该给咱家挣钱了。

(作者:Tamm)

父母也是儿女的脸面

蒋媛媛被分配与”八卦小喇叭”王霞一组,去社区为公司做抽样调查。按照计划,她们在晨练高峰时间找老头老太太们做问卷调查,然后赠送小礼物,任务就算完成了。

没想到,她的调查区域正好抽到自家社区。更没想到,父亲恰好在晨练的人群中,还和一位

气质大妈翩翩起舞!

父亲跳舞,蒋媛媛是知道的。他年轻时就是个小有才艺的”二流子”–奶奶语,说他不务正业,成天拉一把二胡。退休后又迷上跳舞,每天早晚都要到广场跳上一小时。一想到旁边跟着八卦王,蒋媛媛赶紧转身,假装不认识这文艺老头儿。

“媛媛!”父亲眼尖,停下了舞步。

蒋媛媛真想扭头对父亲说一声:”大爷,您认错人了!”

“这是我女儿!”父亲热情地给舞伴介绍。眼前的阿姨挽着法国髻,穿着白纱裙,淡妆恰到好处,微笑点头。不得不承认,到这个年纪还有这么好的身材、皮肤和气质,实在令人赞叹。但蒋媛媛心里不大舒服。不是因为阿姨漂亮,不是因为跳舞时父亲要搂着她的腰,而是因为王霞先狐疑后恍然大悟的眼神。

草草完成问卷离开时,王霞还一步一回头:”我还以为她是你妈呢!”蒋媛媛没吱声,脑子

里已把她大卸八块,再踏上一只脚,碾了又碾。她知道,整个公司很快就要传遍父亲和别的女人搂抱跳舞的消息,还会附带各种八卦分析。

儿女是父母的骄傲,父母又何尝不是儿女的门面!和所有好姑娘一样,蒋媛媛视荣誉如羽

毛,万分珍惜。而今有片羽毛沾上一粒沙尘,虽微小得看不见,却让她如芒刺在背。

自己的母亲自己”造”

蒋媛媛第一次认真观察父母。母亲看上去比父亲老好几岁,皮肤黝黑,几道很深的皱纹随

时在告诉别人:”我,老了!”最惨的是身材臃肿,又爱穿灰不溜秋的宽大衣服,跟神采奕奕的父亲走在一起真不像一对儿。三个人一桌吃饭,总是父亲和她说话,母亲和她说话,老两口很少直接交谈。

蒋媛媛有意把话题引到跳舞上:”我同事说你们肯定会得奖,跳得太好了。”父亲的眉毛跳了一下,含糊地应:”尽力吧。”她注意看母亲,面无表情。但父亲匆匆扒完饭出门的时候,她重重地顿了下碗。

母亲年轻时相貌清秀,但近郊菜农出身的她,字不识几个。蒋媛媛猜想,心思细腻的父亲对这样的婚姻是有遗憾的。不然,他也不会成天往外跑。除了过年走亲戚,父母从不会像别人的父母那样出双入对,更别说手挽手逛街散步。

蒋媛媛一直将这种家庭格局视为理所当然,甚至与父亲一起嘲笑母亲的粗陋,她觉得这是家人间的幽默,却从未想过母亲是否接受这样的方式。而现在,从母亲顿碗的动作里,她突然读懂了母亲的忿闷,在这个家庭里的孤独、无奈。

对于父亲热衷跳舞,连偶然路过的同事都会说闲话,更何况四邻六舍。再粗线条的人也不会毫无感觉。母亲的木然里隐藏着多少心() 酸!做女儿的心里生出怜悯和愧疚,决意改造母亲。

可母亲并不配合。一听烫发要几百元钱,她转身就走,还数落女儿:”你有钱存起来,这么大岁数也不急自己的事!”两道文过的眉毛生气地竖起–年轻时,她也试图让自己保持美丽,努力接近丈夫的世界。可现在,她连那根弦都没有了。

买件显年轻的衣服总可以吧?母亲一看价签就连连摇头,快步走出商场。

蒋媛媛生气了,脱口而出:”你看我爸,看起来比你年轻好几岁,天天在外头跟花枝招展的老太太跳舞,你就不怕有点啥?”

母亲怔在商场门口,眼泪流了出来。那一天,蒋媛媛才知道,父亲在四十多岁时,差点就”不要娘儿俩”,跟别人走了。

蒋媛媛难受死了,发誓一定要将母亲改头换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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