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娲社区|男女故事:牡丹江上大雨倾了城…… – 女娲社区

女娲社区|男女故事:牡丹江上大雨倾了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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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。她是那种特别聪明、漂亮的女生,性格高冷,像一只孤傲的刺猬,伤敌八百,自损一千。直到遇见那个让她变得柔和的男生,她愿意为了他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。然而,出于种种原因,他们终究没能在一起。   
一、被校花调戏的转校生   
转校生楚衍被校花许珩调戏的消息一时传遍全校。   
有好事者拍下当时的场景做成巨幅海报贴在公告栏里,我看着楚衍被一根手指抬起四十五度的完美侧脸满意地笑了。   
这次拍得不错,把我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。   
布告栏的玻璃橱窗里映出一张清秀的脸,那人眉目间略带惊慌,缩着脑袋东张西望。我对着那个藏头缩脑的家伙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,不过,人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潜伏大业中,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对着他的我。   
我心里一乐,掏出手机迅速找到那个名为“呆子”的号码,按下拨号键,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接通:“你好,请问是哪位?”   
果然没换号!我微微一笑道:“是我。”   
橱窗里那张脸顿时变得迷惘起来。我拿捏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腔调,说:“你亲我一下,我就告诉你我是谁。”   
闻言,楚衍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一震,然后慌乱地用手捂在嘴边小声说:“不好意思,我们老师拖……”   
他的“堂”字还没说出来,我已经闪到他面前:“在躲我?”   
他站直了身体,像个作弊被老师抓住的可怜孩子,小声辩白:“没……没有。”   
我挑着眉看他,他微微移开视线,脸红得能滴出血来。我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。我不打算继续逗他,懒懒地冲他挥挥手:“走吧。”   
他立刻如获大赦般掉头就跑。在他将要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时,我心里猛然一动,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:“你的脑袋不灵光,怎么连记忆力也这么差?”   
不等他回应,我就转身和从我身边经过的小学弟一起离开了。   
我调戏楚衍的事被大家添油加醋八卦出了无数个版本,无论哪个版本,都少不了我对他一见钟情的戏码。   
事实上,昨天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。或许他已经忘了,2005年夏天我们见过一次。   
那年夏天,“超女”奇迹般地风靡全国。我被李宇春迷得神魂颠倒,每天和一大群女孩子顶着三十几度高温站在繁华的商业街为她拉票。   
楚衍是所有路人中唯——个主动把手机借给我发短信的人。而他借我手机的原因是他新买的手机说明书太复杂了,他没看懂。   
“那个……”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我,“你可以再演示一遍吗?你刚才太快了,我没看清楚。”   
我耐着性子打了几个字,然后随便按了一串数字,等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后再把手机递给他。他接过手机,连声道谢:“你真是个好人。”   
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——我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过!   
他又亲自操作了几遍,确保学会了这才离开。我看着手机里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无声地笑了。这年头,果然还是长相和脑子成反比的人多。然后,我随手把号码存到了通讯录里。   
这几年我换了很多手机和号码,却阴错阳差地留着他当年的号码。   
不过,我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。如果不是昨天他在操场拦住我问路,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想起他。   
二、我们比一场吧   
我是那种让老师又爱又恨的学生。   
我的学习成绩好到让那些天天埋头苦读的书呆子发狂,我还有一个动辄往学校大笔砸钱的父亲。   
可我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,除了学习成绩好以外,我没有一点符合好学生的标准。即便这样,老师对我也不像对其他坏学生那样严苛。   
学习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,我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。我更愿意花时间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学校招摇过市,我喜欢看女生们叫我“妖精”时咬牙切齿的样子。   
青春那么短,何必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畏首畏尾?   
下午体育课,我为了不跑步,倚在单杠上娴熟地对着年轻的体育老师撒娇,有中规中矩的女生对我的行为嗤之以鼻:“妖精!”   
我挑着嘴角朝她媚一笑:“你妖一个给我看看。”说完后,我在男生们的口哨声中朝后操场的小树林走去。   
我刚走到树林入口处,竟然看到了楚衍。他如老僧入定一般忘我地看着一本物理书。   
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:“没看出来,你还是好学生呢。”   
楚衍闻声抬起头,一看是我,表情顿时慌乱起来。我假装没看见,抬头看着天空,轻蔑地说:“你即使这么努力,也不会超过我的。”   
不过,这一次我高估了自己,因为月考成绩综合排名第一的居然是那个脑袋不大灵光的楚衍。   
月考表彰大会上,我和楚衍分别代表文理第一名上台领奖。他从我身边经过时,朝我友善地笑了笑。   
我看着他脸上孩子般天真的表情,顿时心生恶念,恨不得立刻毁了它。   
卓远曾说过我没有容美之心,他说我忌妒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。我当时笑得不可一世:“那我不早就自我毁容了?”   
卓远认真地看着我的脸,摇摇头,说:“你这张脸美则美矣,可你一张口,让人恨不能早死五百年。”   
或许他是对的,因为我一张口,的确差点让楚衍背过气去了。   
我说:“作弊很爽吧?”   
我的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半个会场的师生都听到。只见楚衍背影一僵,许久后才回过头,一言不发地看着我。   
他的眼底有种类似受伤的哀戚,看得我心里发怵。我故作镇定地说:“如果你想证明你的清白,就跟我比一次。下次月考,如果你比我考得好,我立马拎书包去理科班,如果我比你考得好,你就转到文科班,怎么样?”   
我话音一落,台下立刻沸腾了。还有一年半就要高考了,无论我们谁输了,这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惩罚。   
“怎么样?”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衍。   
楚衍握着奖学金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,表情却异常平静:“好。”   
我看着他融进人流的身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,挑衅成功。   
你以为我这样处处针对楚衍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?其实不是。我这么做是为了卓远。   
三、他离开你,是因为不知道你有多好   
认识卓远时,我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。   
那时,我和老许的关系剑拔弩张,而我又因为性格尖锐被全班同学孤立,卓远是班里唯——个没有排挤我的人。倒不是他有多善良,而是他和我一样被人排挤。   
两个有相同境遇的人,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熟悉起来。   
后来,卓远问我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跟我做朋友,我说因为我漂亮,他就捏着我的脸哈哈大笑:“许珩,我就喜欢你身上这股无法无天的张狂劲儿!”   
那时候,我就像一只招摇过市的刺猬,看谁不顺眼就上前狠狠扎一下,学校里除了卓远几乎没有人喜欢我。我表面上装作不在乎,其实心里很沮丧。十六七岁的年纪,谁不希望呼朋引伴、把酒高歌?   
卓远察觉到我的失落,煞有介事地安慰我,说我像一株倒刺横生的野玫瑰,只有勇敢的人才敢接近,而他就是那个勇士。   
可是,说过会永远喜欢我的卓远,最终也忍受不了我的飞扬跋扈。在一次激烈的争吵过后,他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,再出现时身边跟了一个小白兔似的女生。而后,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,不再逃学,不再惹是生非,甚至开始疏远我。   
那个曾与我一起对抗世界的盟友,在半途弃我而去。我又变成了以前那个面目可憎的小女孩,四处惹是生非,因为,只有这个时候,他才会以一副救世主的模样跑出来阻拦我。   
不过,这次我的挑衅并未引起卓远的注意。我和楚衍的事闹得学校人尽皆知,他却依旧对我避而不见。我没办法,只好去“小白兔”的学校堵她。   
我刚把“小白兔”带到麻辣空间,卓远就气喘吁吁地跑来,怒气冲冲地冲我大吼道:“许珩,你闹够了没有?!”   
“没有!”我用漏勺慢悠悠地搅动火锅的红汤,抬头逼视他的眼睛,“如果你把它全部吃完,我就不找你们麻烦了。”   
卓远和我一样胃不好,一点辣都不能吃,而我特地让服务员在红汤里加了许多朝天椒,我本以为他会拒绝,谁知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。   
很快他就被辣得脸色发白。我心头一软,想要阻止他,却被他一把推开。直到吃完他才抬起头,眼底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,他说:“我按你说的做了,希望你说到做到。”   
我没想到他会为了“小白兔”做到这个地步,心里又痛又怒,面上却是无所谓地一笑道:“我只说今天不找你们……”   
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卓远冷冷打断:“许珩,你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,活该没有人会喜欢你!”   
他说完后就拉着“小白兔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我看着满桌剩菜突然不知所措起来。我把桌子上的剩菜一股脑倒进红汤里,然后拼命往嘴里塞东西。胃里如同着了火一般烧起来,眼泪突然夺眶而出,我慌乱地抬起头,却看见楚衍站在门口,神色悲悯地望着我。   
场面有点尴尬,我吸着鼻子说:“真辣。”   
楚衍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。那样温柔的眼神,看得我心里的那些悲伤好似闸门坏掉的水库中的水,瞬间倾泻而出,击碎了所有的理智和骄傲。我像只被遗弃的猫,放弃了尊严和面子,哭号着发泄自己的委屈。   
“当初说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是他,言而无信的也是他,他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地指责我?”   
楚衍站在不远处,静静地看着我号啕大哭,直到我的情绪平复下来,他才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。   
“他离开你,不是因为你不好,”他望着我的眼睛,温柔地说,“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有多好。”   
我刚止住的眼泪又汹涌地流下来了。   
这句话,卓远也曾说过。   
四、我也想任意妄为一次   
因为吃辣,半夜我被老许送进了急救室,醒来时发现病房已经空无一人。我始终没有他的生意重要。   
我正看着窗外发呆,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,我转过头,发现竟然是楚衍。   
他看到我不善的目光后脚步一顿,然后故作轻松地朝我扬了扬手里的饭盒,说:“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。”   
他从保温盒里盛了半碗小米粥,用勺子慢慢地搅拌了一会儿,这才把碗递给我。   
这个细心的动作让我眼睛忽然一酸,我别过头大声说:“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手下留情。”   
他把碗往我面前递了一下,柔声说:“赶紧吃,不然就凉了。”   
我不情愿地接过碗,喝粥时偶尔余光扫过楚衍,发现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,脸上的担忧那么真切,我心里没来由一软,脱口而出:“比试的事就算了吧。”   
楚衍朝我微微一笑:“不用。”   
我把碗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搁,不高兴地说:“你觉得我会输给你是吧?”   
“不是的!”他急切地解释道,“我总不能失信于人吧?”   
比试最终还是照常进行。出院后我就很少看到楚衍,偶尔听人提起他也都是说他如何刻苦学习,他对这次比试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。不过,考试成绩出来后我大吃一惊,因为楚衍的语文成绩居然比我低了二十分。   
我曾经私下研究过他的试卷,发现他答题思路和条理都非常清晰,尤其写得一手好文章,没道理作文只得四十分。   
第二天楚衍就拎着书包来文科班报到。我为了捍卫自己年级第一的尊严,自然是手舞足蹈地欢迎手下败将,顺便把我前排的“宝座”赐给他。   
楚衍没有拒绝,很镇定地在我前面坐下。   
晚自习前在一楼大厅遇见他,我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和他打招呼。楚衍见躲不过,只好被迫与我同行。一路上他都拘谨地低着头,而我刚挽回面子心情大好,也就没有拿他逗乐,一路沉默。   
我们走到三楼拐角处时,远远地就听见一个女生说:“听说楚衍考语文时拉肚子,不停地往厕所跑,作文没写完。”   
另一个暧昧一笑:“该不会是被人下药了吧?”   
“肯定是……”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衍的咳嗽声打断,两人从楼梯上探出头,待看清下面的人是我后,立刻像见到鬼似的拔腿就跑。   
“怎么不让她说下去?”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   
他的表情有些心虚:“你别听她们乱说。”   
“你现在就回理科班去!”我原本也没打算真的让他转文科,我只是想以此来挽回我的面子而已。   
我说完后继续往前走,却被楚衍一把拉住。他说:“我愿赌服输。”   
我冷笑着看他:“你想让别人认为我胜之不武,好凸显你有多么光明磊落是吧?”   
楚衍一怔,我甩开他的手往楼上跑,刚迈开步子就听见他在我身后说:“我是故意没写完的。”   
我诧异地回头,这一次他没有躲开我的视线,而是轻声说:“从小到大我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,不迟到、不旷课,按时完成作业,考试永远第一名。”   
他上前与我比肩而立,认真地说:“我也想任意妄为一次。”   
五、你没事就好   
楚衍的“叛逆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。心情好时,我会大发善心给他讲那让他云里雾里的太阳高度角;心情不好时,我就在后面狂踹他的椅子。   
通常情况下,楚衍和他的桌子都会被我踹飞,然后,他一边扶桌子一边跟前排同学道歉,再回过头看我,温和地问:“怎么了?”   
而我的回答永远都是:“没事,给你测测听力。”   
因着楚衍的存在,我没有再四处惹是生非,也没有再纠缠卓远。他和“小白兔”在期末时正式恋爱了,消息传来时我正好考完最后一科。我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,楚衍破天荒主动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玩。   
这是楚呆子第一次主动约我,我当然不能拒绝。   
楚衍是外地人,对宁安城不甚熟悉,于是,我充分发挥了自己欺生的本领,忽悠他陪我去逛街购物。   
傍晚时,我决定去穿个耳洞。这是我的习惯,失去了在乎的东西后,我就会穿个耳洞以示纪念。   
其实,割舍我们生命里的某些东西就像打耳洞一样,当时疼得撕心裂肺,时间一久就不疼了,有时甚至会忘了它的存在。   
卓远之于我,必须成为一个耳洞。   
可是,我失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,左耳从顶端至耳垂全是耳洞,穿耳洞的阿姨看了一眼直摇头:“没法下枪了。”她指着我只有一个耳洞的右耳说,“要不穿右耳吧?”   
我想了一下还是算了,卓远还没有那么重要。   
回去的路上楚衍突然问我:“现在还疼吗?”   
我一怔,旋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。我忽然眼眶发热,竟有种想要哭的冲动。   
所有人都知道伤口终究会愈合,却很少有人明白,有些伤口即使愈合了也还是会疼。就像我四岁时妈妈亲手在我右耳穿的那个耳洞,那是她留给我最后的记忆,让我痛彻心扉,终生难愈。   
我指着旁边的刺青店,淡淡一笑道:“跟它一样,久了就不疼了。”   
想到曾经差点把卓远的名字刺在手心里的举动,我不禁打了个寒战,然后冲着楚衍坏笑道:“你有没有喜欢的人?去把她的名字文在手心里,多浪漫啊!”   
楚衍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了我一眼,然后转身就走,耳根处却隐隐泛红。   
一进入高三,学习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。我依旧每天晒晒太阳、逗逗小学弟,生活过得多姿多彩。   
楚衍似乎也很闲,不论我在哪里逍遥总能遇到他,就连我去楼顶晒太阳都能与他偶遇。   
他正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干着什么大事,我按捺不住好奇心,走过去看了一眼,顿时觉得天雷滚滚——他一个五讲四美的大好青年,不打球、不弹琴,居然折千纸鹤!   
我忍不住对他鄙视了一番,他但笑不语。我懒得理他,专心享受我的日光浴。   
我喜欢午后的阳光,它让我觉得一切还很美好。我刚走到护栏边,就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。我们贴得那么近,我甚至听见了他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。   
“许珩,你别做傻事,他都已经出国了!”楚衍死死抱着我,要把我拖离护栏。   
我一听他提起卓远,立刻火冒三丈,狠狠地踩了他一脚:“我有那么没出息吗?”   
其实,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卓远,我只是太眷恋身边有个人对我好。卓远之于我,就像我溺亡时抓住的一块浮萍,我对他是末路时的依赖,而不是爱。   
而楚衍竟敢在我心如止水这么久之后旧事重提羞辱我!我假装往护栏边挣扎:“你不说清楚,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以示清白!”   
楚衍一听我要跳下去,把我抱得更紧了。他的下巴抵住我的颈窝,梦呓般低声喊我的名字。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垂上,我的心里莫名一阵慌乱,故作轻松说:“你再不松手,我就喊‘非礼’了。”   
闻言,楚衍像被电击了似的猛地松开手,连耳根都红得能滴出血来。我被他的模样弄得有些尴尬,微微移开视线,却发现被他踩得乱七八糟的千纸鹤,还有一地玻璃碎片。   
“怎么办?”这简直是一脚回到解放前。   
楚衍抬头看着我,温柔地说:“你没事就好。”   
六、可是伦敦没有你   
那些千纸鹤是楚衍折给他妹妹的。   
我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高考前一个月了。那段时间楚衍经常请假,上课萎靡不振,成绩一落千丈。   
照此下去,我要跟他念同一所大学好继续压榨他的愿望就会破灭。为了保住免费劳动力,我勉为其难地主动关心他,可他什么都不愿意说。我只好偷偷跟踪他,这才发现他每天放学后都在一家网吧打工。   
楚衍见躲不过去,只好如实相告。原来他有一个十四岁的妹妹先天性失明,父母为了给妹妹治病几乎倾家荡产,妹妹的病情却毫无起色。最近,北京一家眼科医院研发出了一种新复明手术,有望治愈先天性失明患者,他为了攒钱帮妹妹治眼睛,每天放学后打三四份工,可那点钱对于高昂的手术费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。   
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!”他痛苦地捂住脸,力道大得像是给了自己一巴掌。   
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那样无助的神情,心里蓦然一揪,半晌后才稳住声音,平静地问:“那你的学习怎么办?”   
楚衍凄然一笑:“和上大学比起来,楚楚能见到光明更重要。”   
他的眼神疲惫而又绝望,像一根尖刺从我的心头狠狠划过,痛得我脱口而出:“放心吧,医药费的事包在我身上。”   
这几年,老许为了提升公司的形象,每年都会赞助一些贫困学生,或者帮扶孤寡老人。我本以为此事胜券在握,谁知老许却拒绝了:“她有自己的家人,不用你瞎操心。”   
虽然他没有明说,可我还是听懂了他的潜台词:楚楚没有凄苦的身世来赚取观众的眼泪,这是一场稳赔不赚的生意。   
看,这就是生意人,永远都在追求利益最大化。   
我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,一路跑去医院找楚衍。我本打算告诉他实情,却在看到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后瞬间改口,说老许同意了,不过拨款要走公司账目,需要一点时间。   
楚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,然后上前紧紧地抱住我,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块浮萍。我心头蓦地柔软下来,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,说:“没事了,别担心。”   
楚衍没有说话,就那样静静地抱着我。许久后,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肩头,那块皮肤如同被火烧了一般,疼痛霎时间蔓延我的四肢百骸,直抵心尖。   
我最终还是放下尊严去求老许了。我拿着手机凑到他面前,第一次在他面前做出小女儿的姿态:“爸爸你看,她是不是跟我一样漂亮?今天护士误以为我们是姐妹呢。”   
老许被我烦得无奈,终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,却在看到照片的瞬间,手中的签字笔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他的神色有些尴尬,我却没有多想,继续喋喋不休地说服他救楚楚。   
许是被我弄得不耐烦了,老许最终答应承担楚楚的所有医疗费用。   
楚楚的手术定在两个月后。除却这番顾虑后,楚衍终于能够专心备战高考。他原本基础就好,又肯努力,很快就赶上了进度。   
高考成绩出来后,我们都远超重点线。楚衍不放心楚楚,报了本省的一所重点大学,而我说不想离家太远,就把他的志愿表照抄了一遍。   
报完志愿后,我和楚衍每天都在医院陪着楚楚,耐心等待她的手术日期。   
其间,老许专门抽空去看了一次楚楚。他和楚楚单独谈了很久,从病房出来时,他脸色有些古怪,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医院。   
晚上我回家后,老许破天荒地在家等我。我以为他要说关于楚楚的事,谁知他却提出要送我去英国读书。我不愿意,他却执意坚持,我们为此大吵一架。   
我打电话跟楚衍抱怨,他却不理解我的苦恼。他喜欢英国,喜欢伦敦大街,喜欢格林尼治天文台,那里还有他最喜欢的披头士。   
“伦敦多好啊!”他的声音难掩兴奋,“你为什么不愿意去?”   
是啊,伦敦很好,可是伦敦没有他啊。   
七、此生不相见   
楚衍生日那天早晨,我和老许又因为我去英国念书的事大吵一架。我气得摔门而出,冒着大雨狂奔到医院,楚衍却不在。我打电话问他在哪里,他支支吾吾,好像有事瞒着我。我也懒得追究,就盘腿坐在窗台上,喋喋不休地跟楚楚说我有多讨厌英国。   
楚楚安安静静地听着,直到我说完后她才抬起头,目不转睛地望着我:“你到底是讨厌英国,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?”   
那明明是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,却仿佛能望进灵魂深处,将我隐藏起来的感情粗暴地撕扯出来,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。我不由得有些尴尬,假装嗔怒道:“你个小屁孩懂什么?”   
“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哥了吧?”她语气惊悚地说。日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,她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,可说出来的话像一根倒刺横生的荆棘,狠狠地抽打着我的脑神经。   
“可他不喜欢你呀!”她慢慢从病床上下来,拄着导盲杖朝我走来。我下意识地想要逃离,身体却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动不了了,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走到我身边,听她附在我耳边小声说:“他只是想利用你而已。”   
她温柔的声音混着窗外淅沥的雨声,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,一下子咬住我脆弱的神经。我想让她闭嘴,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出来,只能死死地瞪着她。我听见她迅速且清晰地重复了一遍:“他是为了我才接近你的。”   
她的话仿佛一片飞速旋转的刀片,绞得我头疼欲裂。我听见她冷笑着说:“爸爸欠我和妈妈的,你都要还给我。”   
我张了张嘴,喉咙却像被人扼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,任由她把那些隐秘而肮脏的真相在我面前残忍地剥开。   
当年,老许只顾着赚钱,忽略了我妈,所以,她瞒着老许带着尚未出世的楚楚离开了,和楚衍的父亲重组了一个家庭。楚楚出生时就不能视物,在那个愚昧落后的小镇里,先天失明的婴儿会被视为不详,所以她从小就受尽排挤和委屈。   
她十岁那年,楚衍的父亲在一次外出务工时意外身亡,族里的长辈将她和我妈赶出了家门。我妈原本就体弱多病,又带着她和楚衍四处流离,没过多久就旧病复发撒手人寰了,只剩下她和楚衍相依为命。   
这些年,楚衍一直在努力赚钱帮楚楚治病,可他始终只是一个孩子,高昂的医药费逼得他无路可走,只好向老许求助。他知道老许不可能帮一个背叛他的妻子,所以他来找我,曲线救国,这着棋下得真好。   
“姐姐,你不过是一颗随时会被抛弃的棋子罢了。”   
“闭嘴!”我大声呵斥她,一把推开她,然后跳下窗台落荒而逃。   
大雨倾城,我站在街角,忽然不知该到哪里去了。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特别绝望,比妈妈离开时更无助,比被老许忽视更难过。我的心脏好像被人挖走,胸口空得可怕。   
在江边等楚衍时,我无数次幻想他出现时我的反应。我以为我会泣不成声,或者破口大骂,可是我没有。当他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刹那,我那颗痛到已经麻木的心脏却异常平静。我问:“从一开始,你就知道楚楚和我的关系?”   
楚衍把伞移到我的头顶,牢牢地护住我,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雨淋透,他却毫无察觉,满脸心疼地望着我:“怎么不带伞就跑出来?”   
他说着往左移了移身体,替我挡住冷风。我曾无数次被他这些不动声色的温柔俘获,可是这一刻,他的举动让我觉得异常讽刺。我一把推开他的胳膊:“是不是?”   
楚衍猝不及防被我推了一个趔趄,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。他下意识想走近我,却在看到我冰冷的目光后瞬间驻足,然后柔声说:“阿姨经常看你的照片,”他指了指我胸口的位置,“跟那张合影一样。”   
“如果我爸不同意出钱呢?”我抬头望着他的眼睛。那双灿若繁星的眼啊,像一座迷宫困住我的心,让我永远无法逃出生天。我咬着牙不让自己露出哭腔,说:“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眼睛挖出来给她?”   
楚衍急忙摇头,雨滴沿着他长长的睫毛滴下,他的模样看起来可怜而又无辜:“我接近你不是因为楚楚,是因为阿姨……”   
“够了!”我冷声打断他,“我受够你的虚情假意了!”   
楚衍脸色骤然一白,嘴角嗫嚅了几下,最终没有开口。   
我心底最后一丝希冀也被他的沉默粉碎,我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怀表丢进牡丹江里。   
那只怀表是我十八岁生日时楚衍送我的,里面镶嵌着我和妈妈唯一的合照,他说这样他就可以和我妈一起永远守护我了。那样一句不怎么煽情的话,却击溃我心底最后一道防线,让我霎时缴械投降,一头扎进他温柔的陷阱。   
“到此为止吧!”我咬紧牙关,一字一句地说,“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!”   
我说完后转身大步离开,直到走到街角才停下来,身后空无一人,他没有来追我。   
八、文在他手心里的名字   
我连夜飞去了英国。   
我离开后,楚衍没有给我打过电话,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发给我。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经常会在夜里突然惊醒,以为收到了他的短信,可是打开手机一看,发现什么都没有。他就那样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。   
后来,我独自去了利物浦街上的洞穴俱乐部,看了一场致敬披头士的表演。落幕曲是楚衍最喜欢的Come Together,数千歌迷齐声高唱,我在那一刻忽然纵声大哭。   
美国人教会英国人玩摇滚,却被披头士颠覆了猫王王朝。楚衍教会了我如何去爱,却没有教会我如何让他爱上我。   
我用四年时间来接受他不爱我的事实,我就像个反应迟钝的齿轮,四年才转一轮,独自面对着自己清晰而冗长的痕迹。   
至此,我终于孑然一身。   
大学毕业后第二年,我终于鼓起勇气回国了。出发前,我一再告诫自己要抛却前尘,重新开始新的人生,可是当我看到楚楚站在门口时,我心口还是没来由地泛出一阵酸楚,我甚至不敢问她楚衍是否安好。   
我房间里的摆设和过去一模一样,屋子里纤尘不染,仿佛我从未离开过一样。可是,我心里清楚,一切都不一样了,无论是老许还是楚衍,他们对我来说,都不一样了。   
我正望着窗外出神,听见有人推门进来,我回过头,看见楚楚朝我走来。   
她的眼睛很美,眼神清明,像极了楚衍。我微微愣怔了一刹那,她就已经拉了一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了,冷冷地说:“你的心还真狠啊!”   
我心烦意乱,不想跟她纠缠,正想赶她出去,忽然听见她说:“连他最后一面你都不见。”   
我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炸开了,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茫然地望着她。   
“楚衍死了!”她说完这句话后,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,“他为了帮你捡那块破怀表,再也没上来。”   
她把一张发黄的旧报纸扔到我面前,上面有一篇关于楚衍的报道,旁边配有一张黑白照片。   
我死死地盯着照片中的少年,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水草,手腕上有两个模糊的字母。我仔细辨认,霎时间如遭雷击,愣在原地——XH,许珩。   
我曾开玩笑让他把自己喜欢的女生的名字文在手心里,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。   
我握着报纸坐在原地,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、孤魂野鬼一般在世间游荡,不知今夕何夕。   
直到听见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,我才茫然地抬起头,看见楚楚流着眼泪笑着说:“姐姐,你该失去的都失去了。”   
九、明日隔山岳   
楚衍:   
今年是你离开的第八年。   
你喜欢的每支歌我都听过,你爱的每处风景我都去看过。我一直奢望在某个黄昏,你会站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街口,微笑着对我说“我回来了”。   
可是没有。那一场暴雨把你的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那张模糊的影像在我心底经年不散,让我日夜煎熬。   
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残忍,明日隔山岳,世事两茫茫。   
我穿越山川湖海,却再也无法触摸到你的眉眼。   
你的名字成了我永远无法触及的暗伤,再也没有哪两个字会让我瞬间热血沸腾或者无比失落。   
如今,我和楚楚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相处了。她告诉我那年我们初遇时,你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我,所以用借手机的方法留下了我的号码;高中转学后,你故意找我问路,其实只是为了试探我是否还记得你;那场意气用事的打赌,你为了留在我身边故意输掉……那些我以为的命中注定,其实都是你千方百计才扭转了命运轨迹,让我们的人生能有短暂的重合。   
你用一生来爱我,而我却一无所知。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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