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娲社区|另类情感:爸,不要走…… – 女娲社区

女娲社区|另类情感:爸,不要走……

(作者:岑桑)

1

2013年6月的一个周末,你叫我回去,要和我商量给海力安乐死的事。海力是只种不太纯的金毛,18年前来到我家。现在,它已经老态龙钟了,不久前,还长了肿瘤。你听从医生的意见,要帮它安乐死。

这个决定,我有点儿接受不了。母亲在鞋厂的火灾中不幸遇难那年,我才10岁,这件事让我变得很自闭。后来,你听别人的建议,让我养一只小动物,那就是海力。因此,海力在我眼里,不只是一只宠物,还是我的朋友,我的家人。

周六,我一大早赶回去,进门就看见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。沙发边上,海力睡觉的垫子还在,但海力却没有了。”海力呢?””我怕你回来拦着,就先带它去了。”我顿时火冒三丈:”你怎么这么狠心啊,你这是谋杀!”你依然爱理不理地说:”它活得太辛苦,我得帮它。”

我闷声不响地坐在一旁掉眼泪。这一天,距我们上次见面,已有3个月。

2

翌日清晨,你照例早起,做好早点叫我起床,然后擦好车子,戴上雪白的手套,送我去火车站。

那天,你只送我到下客点,然后落下窗子说:”一个人小心点儿,有空回来看看。”我随口答应,然后急匆匆地走了。我听见身后有人在催你快点儿走,可你还是等我进了站才开动车子–你说,你习惯看不清我的背影了再离开。

记忆里,我几乎从没离开过你,甚至大学,都离家不过20分钟。小时候,给我梳辫子的是你,笨手笨脚准备饭菜的是你,带我和海力去兜风的是你,接送我上学的是你,为我脑门上磕个包而和老师大吵一架的是你……你几乎无处不在。记得有一年大学暑假,我和朋友K歌聚会,出门就碰见你的出租车在楼下等客人。一个男生喝醉了,搂着我的腰,暧昧索吻。你从车上下来,二话不说,狠狠给了他一拳–那个男生叫董博,现在是你的女婿。

找工作的时候,我有意选择了苏州。虽然苏州离南京只有1个多小时的车程,我依然觉得,算是离开了你。这一走,便是好多年。

说起董博,他也算很用心地讨好过你。董博发奖金,给你买了平板电脑,你说:”拿走,我玩不了这高科技。”后来,我们在苏州买了房子,要接你去苏州住一住,你仍然呛着他:”我还没老到不能动,不用你费心。”董博不明白你为什么总看不上他。其实,我知道,你不是不喜欢他,而是难以接受一个拐走你女儿的人。你总觉得,我是因为恋爱,才会远离你。可是爸爸,真不是。每个孩子都有独立的那一天,你不能永远把我圈在你触手可及的世界里。

3

我们再次见面,是因为你的眼睛看不见了。那天,我带你去医院,你看起来就像平常一样沉着,和医生讲你的情况,跟着我,楼上楼下地检查。只是,你紧紧攥着我胳膊的那只手,一直在抖。我想,陷在黑暗里的你,到底是怕了吧。

你在医院里住了1个月,查出糖尿病、高血压。我看着,心急如焚。可你说:”没什么,都是死不了的病。”

那段时间,你的视力已经开始恢复了。我和董博接你去苏州,方便照顾,你推三阻四的,但最终还是来了。你仅带了一只皮箱和海力的垫子,以及一只和海力酷似的玩具狗。你把它放在沙发边上,一边戴着墨镜听收音机,一边摸它的头。

“我再给你买只金毛吧,干吗摆个玩具的?”

“新的也不是海力。”

“你那么喜欢海力,为什么还要送它去死?”

你叹了口气,慢悠悠地说:”我就是喜欢它,才会懂它。它的前半生,是你的朋友,但它的后半生,是我的老伙计。这么多年,我们一起走过来,我看不得它遭罪。老了就是这样,身上没有一天是舒服的,吃饭流口水,小便尿一身,一辈子的尊严,到老都丢光了……”

我打断你:”别胡说,人老了,哪有那么可怕?”

你却转过头,摘下墨镜望着我,说:”傻姑娘,人都得经历生老病死。如果我有那么一天,让() 我坚持活着的理由,可能只有你了。”

我默默听着,喉咙堵得说不出一句话。忽然想起从前开车送我上学的你,戴着雪白的手套精神抖擞的你,载着我和海力去兜风的你,还有一拳打倒董博的你……那时候的你是那么强悍而有力。时光真是个偷盗高手吗?它竟在我毫无察觉中,窃走了你的健康与年华。

“我身体没什么事了,下星期,我就回了。”你轻描淡写地说。

我忽然抱住你:”爸,不要走。请给我一次机会,让我照顾你。”

牛军是一家大饭店的厨师,每天都在琢磨着各种菜式。

说起来,这条路走得并不平坦。他从小就喜欢做菜,后来辍学后,上了烹饪培训班,拿了厨师证。从一开始在小餐馆里当学徒,到如今能在大饭店里独当一面,一路走来可谓坎坷。

这天,下班后,牛军像往常一样,把一些剩饭剩菜打包,提着往后门走。同事见状,笑着问:”怎么,要去行善呀?”

牛军笑而不语。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,每次饭局也都留下不少山珍海味,扔掉了实在可惜。别的厨师对这早已司空见惯,但牛军每次都将饭菜打包,送到后门给一些乞讨和捡破烂的人。这几乎成了牛军每天固定要做的事。久而久之,有些人知道了这事,就早早等在后门。果然,牛军一走出后门,就看到人已经在等着了。

牛军一边和他们说笑,一边将手中的饭菜分给他们。来要饭菜的人,大多是老弱病残,平常靠乞讨和捡破烂为生。大家像往常一样,将饭菜分一分,就开始吃起来。对他们来说,能吃上大饭店主厨亲手做的佳肴,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。

牛军像往常一样,站在一旁,笑着看他们吃饭。可这些日子他发现了一件怪事。这阵子,每天来要饭菜的人之中,有一名奇怪的老者。和其他人比起来,老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
老者须发皆白,看起来有些仙风道骨。其他人的打扮都有些邋遢,唯有老者全身干干净净,像是特别在意衣服是否干净。每次,老者手里都自己带着一个饭盒,每样饭菜挑一点,再要点饭,就一个人坐在旁边,静静地吃。可这次,老者吃着吃着,眉头渐渐皱了起来,竟然还发出”啧啧”的声音,似乎嫌弃这饭菜。旁边有个乞丐看不过去,打趣说:”老人家,天上掉馅饼,您就将就着吃呗!又不花钱,还是大厨师亲手做的,难道还委屈你的嘴啦?”

老者瞪了他一眼,放下筷子,擦了擦嘴,干脆不吃了。这下,牛军再也忍不住,走过去问:”老人家,这菜怎么啦?”老者指着刚才吃的一盘内蒙羔羊小腿肉,连连摇头。牛军一看,那正是自己亲手烹制的。他不禁有些生气,好心拿东西给他吃,反倒热脸贴了冷屁股。这老头,太不识好歹了!

老者却说:”这道菜倒也不算差,可圈可点,也算是可以了。皮脆肉香,用北方的食材,结合南方的调料,南北结合,融合在这道菜里,做法确实新颖。可有两点败笔,一是羊腿直接烹炸,入味不够。应该先蒸九分熟,晾一会儿,拍上脆炸粉炸一下,再抹上孜然粉,这样才能入味且有层次感。二来,羊腿烹制前,应该先用一大桶水,把羊腿泡在水里,两小时翻一次,三小时换一次水。这样连着泡两回,才能将羊小腿的血水和腥味去干净。可惜呀,你火候不够,糟蹋了这道菜。”

闻言() ,牛军先是一愣,接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这道内蒙羔羊小腿,是他的拿手绝活,此菜一出,技惊四座。很多客人一上门,第一道菜就点名要他亲手烹制的这道菜。可对于精益求精的牛军来说,这些日子以来,他确实感到有些美中不足,一是入味不够,二是血腥味去得不彻底。可他屡次试验,总以失败告终,苦无解决办法。没想到,老者只尝了几口,就道出了这道菜的不足,竟然还有解决的办法。这下,牛军不禁对他另眼相看,牛军这下才知道,老者一定不是常人。其他人听老者说完,也不在意,照样嘻嘻哈哈地吃着。在他们看来,老者的一番话,纯属信口胡诌。可牛军心里却翻江倒海。

等其他人都吃饱了,拍着肚皮、打着饱嗝慢慢离开后,牛军这才上前,对半眯着眼休息的老者,恭敬地说:”老人家,刚才有眼不识泰山,还请见谅!想不到老人家也是厨中高手,不知道能否指点一二?”

老者睁开眼,笑着说:”你也用不着灰心。年轻一辈中,你的厨艺绝对是佼佼者。若非看你是可造之材,我根本连口都懒得开。这些天,我天天来蹭饭,也顺便观察你。你一来心善,二来手巧,收你当徒弟也不算辱没我了。”说完,老者拿出一本册子,说是他毕生的烹饪心得,让牛军有空看看,厨艺定能有所进步。接过册子,牛军心里一阵激动。

可当牛军问起老者的姓名时,老者却摇着头说:”相遇纯属机缘,相逢何必相识?在你这里蹭了这段时间的饭,这菜谱就算是回报吧!”

之后,牛军再也没见过老者。可那本册子,却让他背了个滚瓜烂熟。里面是老者的烹饪心得,还有各种食谱。他一一试验,每次成功,都令他讶异不已。老者果然是绝顶的美食家,对于美食的理解,令牛军受益匪浅。没多久,牛军声名大扬。不少人闻名而来,只为了品尝他烹制的美食。牛军也晋升为首席大厨师,不仅荷包鼓了起来,底气也足了。

这天,他接到了一张美食大赛的参赛邀请函,一看到大赛的名称,牛军顿时激动万分。在美食界,这项赛事绝对是权威的顶尖赛事,最后的胜出者名震美食圈是必然的事。不仅如此,这场赛事三年才举办一次,每次都只邀请各地厨师中最杰出的十位参加。对于牛军来说,还是第一次得到赛事主办方的青睐。牛军特地请了假,去参加美食大赛。前几轮,厨师们谁也看不到谁,都是在各自指定的场所,完成自己的菜肴,然后由专业评审点评给分。牛军一路过关斩将,终于进入了决赛。宣布决赛名单这天,牛军却在名单上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。他愣了许久,继而五味杂陈。那个名字,是他不愿想起,也一直想忘记的。

主办方通知了决赛双方,决赛的方式和初赛不一样。在决赛前,两位选手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决定自己做什么菜,并准备需要的食材。一个月后,两人将在评委面前,当场烹制菜肴,最后由评委评出胜出者。而决赛的评委只有一位,就是本次大赛的举办者,知名企业家陈总。早在得知决赛对手的那一刻,牛军就知道,胜利不会来得那么容易。接下来的一个月里,他从老者的食谱中选出了最精美的一道菜,也是他最拿手的。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他不仅勤加练习,常在菜市场中转悠,挑选最合适的食材。

(作者:布衣)

我每年都会来一次这里,看看隆起的小土坡,想想躺在下面的那个人。以前她常说,她是上辈子欠我的。现在,是我欠她的了。

我不喜欢她,一直不喜欢。她长得太难看。麻子脸,两条腿一只长一只短,说话的时候还不时用袖子摁鼻涕。

当然,这些都不是主要的。最主要的是,她对我太凶。什么样的芝麻小事,她都能把我吼上一顿。她还常常打我,从床底下抽出竹条子打,别看那() 竹条子细细软软,落在身上跟火烙了一样。我考试考得不好,她要打;砍柴没砍满篓子,她要打;失手摔碎了东西,她也要打。

有一次她吩咐我到镇上去买花生油,我被人耍了秤,买回来的油少了一两多。她硬是逼着我回去要回来,我不肯,她劈脸就是两耳光。到后来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,结果和人撕扯起来,我的胳膊都被掐青了。回来后她却对我身上的伤视而不见,第一句话就是:油呢?

我总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。走了十几里路去问外村的二伯。二伯说:”哪能呢?你二婶亲手接生的哩。”二伯又说:她起先不是这样的,以前她是村子里数得着的漂亮闺女,一双眼睛贼亮,大辫子油乌乌的,说话声音软得像棉花。可结婚两年后,你爹突然中风走了。祸不单行,半个月后她去山里挖药笋,失足从崖上摔了下去,腿断了,脸上也落得坑坑洼洼。她的脾气,大概也就是那时候变坏的吧。

我听了有点可怜她。晚上破天荒地给她打了一盆洗脚水,可她把盆子”哐啷”一摔说:一个大男人做这种小事干什么,没出息,还不滚回去写作业。我只好蔫蔫地出去了。

她唯一会给我好脸色是在我考了第一名的时候。她用手一遍遍地摸那成绩单,摸得上面像烫过的衣服,一点儿皱褶也没有,完了还要用浆糊仔细地把它贴在墙上。而且当天的晚饭,她必定会给我做一张肉饼。

我是不在乎她给不给我好脸色的,但在乎那张肉饼。我不知道爹在的时候家里是什么样子,反正自我有记忆起,家里的饭桌上就很少见荤。

为了那张肉饼,我念书很拼命。

但初二时,新开了化学课,什么一氧二炭三硅磷,我一听就犯晕。为了期末考试不考砸,我只好学邻桌的女生作弊,用圆珠笔在大腿上密密麻麻地写上一大片。但女生有长裙子遮着,我穿的是短裤,所以老师很容易就发现了。

我是被她像拎小鸡一样拎进家里的,她”怦”地一声把门关上,顺手抄起一把扫帚就向我扑来。当然,如果有可能,她也许更愿意变成大卡车,像碾一块糠饼子一样把我碾碎。这一回我的身体不像是被火烙,而像是被放进油锅里炸,疼到后来连知觉也没有了。但我没有哭,一声都没有。她说:你怎么不哭?我说:我就是不想如你的意。她气得声音都发抖了:冤家呀,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。

后来我在床上躺了三天,三天后我爬起来就去了化学老师家里。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,我每天放学后都去化学老师家里补一小时的课。补完课我就去山上砍柴、捡废品、帮同学家糊纸盒子,换钱交补课费。她问我要不要她帮?我说:谁要你的臭钱。她居然笑了,好,有志气。

当然,不管我多么不情愿,我其实还是要依赖她的。我穿的衣服鞋袜,吃的饭菜汤水,交的学费资料费、考试费,哪一样不得靠她?她拿一个红皮账本,把我的每一笔花销都详细地记录下来,说:这些都算你借我的,等将来你要记得还给我。我简直是震惊了。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娘?我不屑于和她多费口舌,还就还,有什么了不起。

我更加拼命地念书,用她的话说,除非你考上大学。要是你以后像我一样种田爬地,那就得一辈子才还得起。

我可不想一辈子和她纠缠。

但事与愿违,高考前一天我突然发高烧到41℃。摇摇晃晃地撑到考场去,那些卷子上的字全都变成了黑压压的蚂蚁爬来爬去。一个月后考试成绩公布,我离录取线刚好差了一分。

她让我复读,我没有。我觉得自己的这场病有点天意的意思,既然老天爷不让我走读书这条路,我还是趁早选另外的好了。再说,我也想尽早离开她。

我决定去广州打工,求她给我500元路费钱,可她说:你除非从我尸体上爬过去。后来我到底还是去了。因为我说:不用你死,我先来。跑进灶房里拿了菜刀就往脖子上搁。她慌了,只好哭:冤家呀,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。

不过,她只给了我407元。她说:我算过了,到广州的车费是357元,我还多给了你50元。

我什么也没有多说就走了。她不知道,到广州后我一时找不到工作,每天只敢吃一包方便面,晚上就睡在人行天桥的桥洞底下。到后来连方便面都吃不上了,就去水果市场捡别人丢的烂了一半的梨呀桃呀,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恨着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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