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娲社区|男女故事:母亲的搜索引擎…… – 女娲社区

女娲社区|男女故事:母亲的搜索引擎……

(作者:一凡)

母亲在老年大学里学会了拼音输入法之后,缠着我非要让我教她上网。”都一把年纪的老太太了,还跟着年轻人上什么网啊?”我故意跟母亲开玩笑。母亲知道我在逗她,佯装恼怒地说:”谁说老太太就不能上网了?你教不教?不教我就和你脱离母子关系!”我连忙说:”教,教,这个老师我当定了。”

母亲学起来还挺快,我用一个晚上的空闲便教会了她使用搜索引擎。我告诉她,使用这玩意儿,音乐啊、影片啊、新闻啊、食谱啊、医学常识啊,啥都能搜到。母亲高兴得一个劲儿点头,说:”网络真好!网络真好!”

原本以为母亲上网只是娱乐娱乐而已。然而,我的猜测完全错了。自从母亲能够熟练上网之后,她比以前忙活儿多了。在短短的时间里,家里的饮食便比以往丰富了不少:一碗碗香甜可口的银耳汤,一碗碗营养丰富的瘦肉粥,一杯杯母亲自己压榨的核桃花生奶…() …母亲总是守着我,要亲眼看着我把它们消灭干净。

每每望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,母亲总是在一旁絮叨:”儿子,你经常用脑子,应该多吃点儿核桃、大枣!我在网上搜索了好多权威的医学网站,专家都这样说。今后,妈一有时间就弄给你吃。身体才是人生的关键。没有良好的身体,一切努力都是白搭。”我默默地听着,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。

因为天天开车的缘故,我的肩膀偶尔有些酸痛。尽管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病,可母亲却十分心疼。她一闲下来,便戴着眼镜在电脑前不停地搜索,希望能够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。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,母亲终于找到一套解除肩膀疲劳的按摩详解图。那天我下班回家,母亲让我坐在椅子上,她的双手在我的肩上很有章法地按摩着……

一股股暖流在我的身上蔓延、奔流……眼泪在我闭着的眼睛里打转转。

一天、一月、一年,渐渐地,对于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我习以为常了。甚至有很多时候,被工作缠绕得心烦意乱的我还会嫌母亲太多事、太唆。

母亲回老家后的一天晚上,我百无聊赖地打开了书房的电脑,准备上网玩玩游戏。我习惯性地打开搜索引擎,刚把鼠标放在搜索引擎上点了两下左键,引擎的下拉菜单里便显示了许许多多储存的信息:补脑的最佳食物、年轻人多梦的解决方法、驾车的注意事项……

看着母亲留下的那些搜索记录,顿时,我的心里酸酸的,眼眶里有了湿湿的感觉。我深深地感到,那小小的搜索框里盛装的并非是一个个简单纯粹的汉字,而是一位母亲对她儿子的一份份毫无保留的爱。

我掏出纸巾,轻轻地拭去即将掉落的眼泪,然后打开了每天都带在身边的手提电脑。连通网络后,我打开搜索引擎,飞快地在搜索条上输入了”母亲,我永远爱你”几个字。然后,我把它设置成了浏览器的首页。我要以此时刻提醒自己,我是一个幸福的儿子,我一直被母亲的爱包围着,我要懂得珍惜,懂得用心去回报。

我永远忘不了母亲烙制的瓜干煎饼。饥饿年代,它营养了我羸弱的身体;人生旅途,它陪伴我的整个求学之路。煎饼让我的记忆充满了幸福和忧伤。

烙煎饼忙碌而劳累。黎明时分,鸡窝里那只趾高气扬的大公鸡的喔喔啼叫声没能把我惊醒,反倒是擀面杖碰到土瓦盆边沿上的当当声,把我敲醒。黑暗中,传来母亲和奶奶怕打扰家人休息而压低嗓门的说话声,她们又起来烙煎饼了。

不用看,那个能盛两大桶水的大瓦盆里,已经盛有多半盆拌好的煎饼糊子,擀面杖和瓦盆相碰的当当声格外地刺耳。面是地瓜干磨成的。”五瓢面,半桶水,要用擀面杖来拌匀。”奶奶手腕灵活转动,带动盆里面糊子转成一个小旋涡,同时嘴里念念有词,随着擀面杖在盆里的搅动,一股甜丝丝的味儿飘满全屋。

我披衣下床。”把你吵醒了吧,你再睡会儿吧。”母亲歉意地说。我知道不能再躺下了,就起身帮她们干活。

奶奶把一个布口袋撑开,我用马勺把煎饼糊子舀进口袋里,装满后,拎到院子里那只歪斜的老磨盘上,然后在口袋上压上两块石头,两道暗红色的水流,从布口袋下流出,犹如两条狂欢共舞的小红蛇,你追我赶,调皮地顺着磨盘,钻进下面的接水盆里,”叮咚”声如空谷投石。其时,太阳升起,金色的阳光透过白杨树叶的间隙洒下,照在院子里,照在母亲身上,那光斑似有了生命,活泼跳动。奶奶已在烙制煎饼的鏊子锅下,燃起了噼啪作响的松枝,松香瞬间弥漫了整个院落。

腰扎围裙的母亲,拿起油布子,擦了擦鏊子,伸手从盆里挖出一团面糊子。压完水的糊子干湿适宜,母亲用双手啪嗒啪嗒地拍,不一会儿,手中的面糊子已拍成圆球状,慢慢地按到烧热的鏊子上,”吱啦”声响起,有一小股淡白色烟雾腾起,母亲的脸变() 得朦胧。母亲让面团顺着鏊子滚动起来,先外圈,后里圈,然后在鏊子的中心拿起,最后用又长又窄的竹片蘸水抹一遍,使煎饼的面光滑均匀。大约过两分钟,煎饼的边缘受热翘起来,母亲长吁一口气,轻轻地用手揭下,放到锅盖上。奶奶边用火棍挑动着鏊子下燃着的松枝边说:”鏊子哪里凉,你说声儿。”母亲似乎对奶奶烧的鏊子很满意,微笑着点点头。

天热如火,蝉鸣不止。母亲穿的浅绿色上衣,被汗水洇透,腰部向上,变成了深绿色,贴在身上。满脸的汗水,成行成注,顺脸淌下,滴在鏊子上,吱啦有声。母亲不住地用手刮掉脸上的汗水,甩在地上。她俯身、抬身、滚动面团、揭下,俯仰之间,锅盖上的煎饼逐渐增厚,已然半尺高。”一边去!”奶奶一棍把一只偷吃煎饼的青山羊打得蹦得老高。”羊都饿了,可真到时候了。”母亲嘴里嘟哝着,慢慢直起累乏的腰,重重坐在板凳上。她拿油布子又擦了几下鏊子,收了工。

烙完煎饼的母亲,并没有急着吃饭,她把盛放煎饼的锅盖放到一只水桶上。”烧着锅,剥着蒜,吃饭还看着鸡下蛋。”邻居黄二嫂,用朗朗上口的顺口溜给了母亲最好的总结。

母亲一辈子任劳任怨,无怨无悔,只是她吃饭从来不到饭桌上去,家里就她一个人时,也这样。盛一碗饭,拿块煎饼,或是在厨房或是在大门口,默默地吃。当我去厨房盛饭时,坐在角落里的母亲一把拉住我,拽拽我的衣袖,趴在我耳边小声说:”煎饼筐子下面,有十个搀了白麦子面的煎饼,去上学时别忘了拿!”我不知道母亲何时烙的这几个白面煎饼,从小到大,有好吃的东西,母亲总是这样,背着别人偷偷地告诉我,或把东西塞给我。而我提出让她吃的时候,她总是摇摇头说:”我不爱吃。”

过度的劳累,无规律的饮食,终于摧残了母亲的身体。厨房里,她嚼着瓜干煎饼,不断干呕。父亲对我说,你娘的胃越来越差了!我相信父亲的话,我曾不止一次地看到母亲蹲在院子的角落里,手按胸部,难受得泪流满面。

母亲终于还是做了手术。只是手术后的母亲更加虚弱,躺在床上的她,双眼无神,脸色苍白,瘦弱的身体很小、很小。我半跪在床前,如同小时候母亲靠近我的耳边说话一样小声问:”娘,现在,你最想吃点什么?”母亲用浑浊的目光努力地看着我说:”儿啊,我就想吃混有白麦子面的瓜干煎饼,以前看你和你爷爷吃,馋得很,唉,人老如顽童啊,你别笑话我。”

我抬起头,别过脸去,快步走出门外,不想让母亲看到我流满泪水的脸。

(作者:刘继荣)

母亲真的老了,变得孩子般缠人,每次打电话来,总是满怀热忱地问:你什么时候回家?且不说相隔一千多里路,要转三次车,光是工作、孩子已经让我分身无术,哪里还抽得出时间回家。

母亲的耳朵不好,我解释了半天,她仍旧热切地问:你什么时候能回来?几次三番,我终于没有了耐心,在电话里大声嚷嚷,她终于听明白,默默挂了电话。

隔几天,母亲又问同样的问题,只是那语调怯怯地,没有了底气。像个不甘心的孩子,明知问了也是白问,可就是忍不住。我心一软,沉吟了一下。

母亲见我没有烦,立刻开心起来。她欣喜地向我描述:后院的石榴都开花了,西瓜快熟了,你回来() 吧。

我为难地说:那么忙,怎么能请得上假呢!她急急地说:你就说妈妈得了癌,只有半年的活头了!我立刻责怪她胡说,她呵呵地笑了。

小时候,每逢刮风下雨,我不想去上学,便装肚子疼,被母亲识破,挨了一顿好骂。现在老了,她反而教着女儿说谎了,我又好气又好笑。这样的问答不停地重复着,我终于不忍心,告诉她下个月一定回去,母亲竟高兴得哽咽起来。

可不知怎么了,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,每件事都比回家重要,最后,到底没能回去。电话那头的母亲,仿佛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,我满怀内疚:妈,生气了吧?母亲这一回听真了,她连忙说:孩子,我没有生你的气,我知道你忙。

可是没几天,母亲的电话催得越发紧了。她说,葡萄熟了,梨熟了,快回来吃吧。我说,有什么稀罕,这里满街都是,花个十元八元就能吃个够。母亲不高兴了,我又耐下性子来哄她:不过,那些东西都是化肥和农药喂大的,哪有你种的好呢。母亲得意地笑起来。

星期六那天,气温特别高,我不敢出门,开了空调在家里待着。孩子嚷嚷雪糕没了,我只好下楼去买。在暑气蒸熏的街头,我忽然就看见了母亲的身影。

看样子她刚下车,胳膊上挎着个篮子,背上背着沉甸甸的袋子,她弯着腰,左躲右闪着,怕别人碰了她的东西。在拥挤的人流里,母亲每走一步都很吃力。

我大声地叫她,她急急抬起满是热汗的脸,四处寻找,看见我走过来,竟惊喜地说不出话来。

一回到家,母亲就喜滋滋地往外捧那些东西。她的手青筋暴露,十指上都裹着胶布,手背上有结了痂的血口子。母亲笑着对我说:吃呀,你快吃呀,这全是我挑出来的。

我这没有出过远门的母亲,只为着我的一句话,便千里迢迢地赶了来。她坐的是最便宜、没有空调的客车,车上又热又挤,但那些水灵灵的葡萄和梨子都完好无损。

我想象不出,她一路上是如何过来的,我只知道,在这世上,凡有母亲的地方就有奇迹。

母亲只住了三天,她说我太辛苦,起早贪黑地上班,还要照顾孩子,她干着急却帮不上忙。厨房设施,她一样也不敢碰,生怕弄坏了。她自己悄悄去订了票,又悄悄地一个人走。

才回去一星期,母亲又说想我了,不住地催我回家。我苦笑:妈,你再耐心一些吧!第二天,我接到姨妈的电话:你妈妈病了,你快回来吧。我急得眼前发黑,泪眼婆娑地奔到车站,赶上了末班车。

一路上,我心里默默祈祷。我希望这是母亲骗我的,我希望她好好的。我愿意听她的唠叨,愿意吃光她给我做的所有饭菜,愿意经常抽空来看她。

此时,我才知道,人活到八十岁也是需要母亲的。车子终于到了村口,母亲小跑着过来,满脸的笑。我抱住她,又想哭又想笑,责怪道:你说什么不好,说自己有病,亏你想得出!

受了责备的母亲,仍然无限地欢喜,她只是想看到我。母亲乐呵呵地忙进忙出,摆了一桌子好吃的东西,等着我的夸奖。我毫不留情地批评:红豆粥煮糊了;水煎包子的皮太厚;卤肉味道太咸。母亲的笑容顿时变得尴尬,她无奈地搔着头。

我心里暗暗地笑,我知道,一旦我说什么东西好吃,母亲非得逼我吃一大堆,走的时候还要带上。就这样,我被她喂得肥肥白白,怎么都瘦不下去。而且,不贬低她,我怎么有机会占领灶台?

我给母亲做饭,跟她聊天,母亲长时间地凝视着我,眼露无比的疼爱。

无论我说什么,她都虔诚地半张着嘴,侧着耳朵凝神地听,就连午睡,她也坐在床边,笑眯眯地看着我。我说:既然这么疼我,为什么不跟着我住呢?她说,住不惯城里。

没待几天,我就急着要回去,母亲苦苦央求我再住一天。她说,今早已托人到城里去买菜了,一会儿准能回来,她一定要好好给我做顿饭。县城离这儿九十多里路,母亲要把所有她认为好吃的东西都弄回来,让我吃下去,她才能心安。

从姨妈家回来的时候,母亲精心准备的菜肴,终于端上了桌,我不禁惊异–鱼鳞没有刮净、鸡块上是细密的鸡毛、香油金针菇竟然有头发丝。无论是荤的还是素的,都让人无法下筷。

母亲年轻时那么爱干净,如今老了竟邋遢得这样。母亲见我挑来挑去就是不吃,她心疼地妥协了,送我去坐夜班车。

天很黑,母亲挽着我的胳膊。她说,你走不惯乡下的路。她陪我上了车,不住地嘱咐东嘱咐西,车子都开了,才急着下去,衣角却被车门夹住,险些摔倒。

我哽咽着,趴在车窗上大叫:妈,妈,你小心些!她没听清楚,边追着车跑边喊:孩子,我没有生你的气,我知道你忙!

这一回,母亲仿佛满足了,她竟没有再催过我回家,只是不断地对我说些开心的事:家里添了只很乖的小牛犊;明年开春,她要在院子里种好多的花。听着听着,我心得到一片温暖。

到年底,我又接到姨妈的电话。她说:你妈妈病了,快回来吧。我哪里相信,我们前天才通的话,母亲说自己很好,叫我不要挂念。姨妈只是不住地催我,半信半疑的我还是回去了,并且买了一大袋母亲爱吃的油糕。

车到村头的时候,我伸长脖子张望着,母亲没来接我,我心里颤颤地就有了种不祥的预感。

姨妈告诉我,给我打电话的时候,母亲就已经不在了,她走得很安详。半年前,母亲就被诊断出了癌症,只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,仍和平常一样乐呵呵地忙到闭上眼睛,并且把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。

姨妈还告诉我,母亲老早就患了眼疾,看东西很费劲。我紧紧地把那袋油糕抱在胸前,一颗心仿佛被人挖走。

原来,母亲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,才不住地打电话叫我回家,她想再多看我几眼,再和我多说几句话。

原来,我挑剔着不肯下筷的饭菜,是她在视力模糊的情况下做的,我是多么的粗心!我走的那个晚上,她一个人是如何摸索到家,她跌倒了没有,我永远都无从知道了。

母亲,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还快乐地告诉我,牵牛花爬满了旧烟囱,扁豆花开得像我小时候穿的紫衣裳。你留下所有的爱,所有的温暖,然后安静地离开。

我知道,你是这世上唯一不会生我气的人,唯一肯永远等着我的人,也就是仗着这份宠爱,我才敢让你等了那么久。可是,母亲啊,我真的有那么忙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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